血淋淋的事实,终于让封京城里的所有将士都清醒的意识到,现在是该拼命的时候了。
刘裕亲自巡视四面的城墙防守,将几位执掌中枢的宰执分派出去,一人负责督查一面城墙的防守,谁负责的地方出了问题,谁就带着一家老小的人头去见他。
层层重压之下,禁军的军容看上去终于像是那么回事了。
京城的百姓也自发组织起来,有力出力,有钱的出钱,开始为保卫京城贡献绵薄之力。
李宛童掏出银两,从各大酒楼购买了大量饭菜吃食带人送上城墙,并捐出了价值数千两白银的珠宝首饰用作军需。
乌族人随后的三天里,不停的发动进攻,但已经醒过来的封京城已经坚如磐石。
乌族人每次的进攻,都只是徒劳的丢下数千具尸体而已。
营寨中的铁颜先双目赤红,帐中几名可怜的中原女子早已被他玩弄后杀了泄愤。
前来劝说退兵的各军将领络绎不绝,这令他更为暴怒。
他已经意识到,封京城已经不可能攻下来了。
封京城的守军越打越强,离封京最近的大泓勤王军距封京已不到三日行程。
不仅仅是铁颜先与各部族军的首领们心里清楚,就连封京守军,大泓朝廷上下也清楚,乌族人只有马上退兵一条路可以走。
然而,历史总有些令人莫名其妙的转折,而其中的真相又是那么的扑朔迷离。
玩弄历史的不仅仅是那极少一撮的精英人物,有时候,当权者视之为蝼蚁的一个小人物一个小小的举动便可能让历史完全改变。
王鹏举自然是个小人物,虽然他曾为举人,曾为良山红衣寇第二把交椅,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他无关紧要,有如蝼蚁。
家破人亡之后,他对朝廷的当权者,尤其是蔡阳一系有着刻骨的仇恨,他投靠端王,是因为端王曾许诺助他对付蔡阳一系。
但是,他越来越发现,端王只是想利用他而已,所谓的助他对付蔡阳一系,永远只是嘴边的托辞而已。
他愤怒而绝望,但无关紧要的他只有沉默的权利。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王鹏举做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决定,他要拖着这座城与蔡阳同归于尽,即便是背负千古骂名又如何。
自兰娘死了的那一日起,他的心便已经死了,活着便是为了报仇,那个作恶多端的县令已经死了,但为他撑腰的蔡阳还活着,他也得死。
就在铁颜先绝望下准备下令撤军之时,一个名叫王鹏举的大泓人走进了他的营寨。
他的要求很简单,杀一个人,救一个人,便可以助铁颜先破这座城。
王鹏举当然不傻,铁颜先的承诺必须当着所有部族军的首领作出。
这样不算条件的条件,自然令铁颜先欣喜若狂,当众亲口允诺城破之时,不仅可以支持做新的中原皇帝,还可以答应他三个请求。
王鹏举拿出了一张图,关于封京城地底下的图。
封京城所在的中州,水系纵横,封京城下遍布排水地道,不仅宽大结实,可以跑马,而且城内城外有许多的出入口。
深夜,当城头上的禁军守卒的注意力依旧放在地外时。
无数的乌族兵马突然从城内的街巷角落中涌了出来,开始了烧杀抢掠。
一时间,封京城内,火光四起,凄厉的哀嚎惨叫响彻夜空。
乌族士兵们闯进屋中,见人就杀,见到面貌姣好的女子不是当场污辱便是驱赶至街上集中看押,然后逐屋逐屋的搜寻财物。
乌族人乱了套,如果这个时候大泓有人站出来组织军队反击,完全有可能将陷入混乱之中的乌族人逐个消灭,反败为胜。
大泓有人站了出来,可惜的是,只有唯一一个。
杨妙儿在城中火起之时,便发现事情不对,急令部下下城墙列阵,保持阵形向皇宫方向突进。
然后,有人挡住了去路。
铁颜先手下的大将铁颜不鲁忽率领着大部乌族本部人马似乎正等着她的到来。
而此时的铁颜先已经率军到达了承天门外。
皇城城门紧闭,御林军、红楼血衣正占据着皇城的城墙,严阵以待。
端王刘楷正站在承天门门楼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铁颜先。
两个人的目光于空中相遇,彼此都看明白了对方的决绝。
铁颜先身后闪出一骑,慢慢走到承天门下。
刘楷瞳孔猛缩,认出了王鹏举来,也瞬间明白了乌族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城内。
王鹏举抬起头来,平静的脸上带着些嘲弄,大声说道:“端王殿下,铁颜大人允许大泓君臣投降,并保证不伤害你们的性命。”
刘楷静静的看着他,正要有所决断。
十余匹快马打破了平静。
快马从王鹏举身前飞驰而过,丢下几个人来。
王鹏举知道这些是什么人,看着当中那个身着一品紫色官袍,披头散发,胡须皆白的狼狈老者正强忍着痛楚从地上站起,跳下马来,走到老者身后重重一脚,将那老者踹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然后上前拽起他后颈的衣领,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状若癫狂的王鹏举忽然拔刀,一刀将那老者砍下了脑袋,恨声大叫道:“你们曾视我若蝼蚁,我便屠你们如猪狗。”
说完,转身将刚刚起身的几人,一人一刀,一一捅死。
刘楷自然认得那几个人正是当朝左相,权倾朝野的蔡阳与他的儿子。
一脸铁青的刘楷忽然打了个手势,十余道红色人影不同的阴影处掠了出来,带着剑光分别扑向了王鹏举与铁颜先。
这一下变起突然,然而铁颜先却一脸镇定,并未慌乱。
自他身后众骑中,跃出两人。
一名相貌明显来自异域的僧人人在空中,颈上一圈佛珠尽数激射而出,直射袭杀王鹏举的血衣。
而一名年轻道人手握一柄拂尘,身形极快,眨眼间已绕着铁颜先转了一圈,拂尘挥洒间,将偷袭的血衣全都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