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水源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四条身影漫无目标地走着,谁也不知道他们准备去往何方。

“小花,为了我你离开了自己的家,你不后悔吗?”

“我不后悔,永远也不会!”

铁塔感动不已,有这样的红颜知己,人生无憾矣!他牵着小花的手朝前走去,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直到最后合而为一,不分彼此。

“他们两个就这样走了大半天,难道不累吗?”闪电大为不解。

“大哥有美人相伴,再远的路也不会觉得累,说不定他还想永远这样走下去呢!”大力笑道。

“永远走下去?不觉得无聊吗?”闪电叹了口气,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很复杂。

“小鬼,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大力摸了摸闪电的头,一副老气横秋的派头。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就比我大了很多一样,有本事和我单挑。”

和你单挑?我又没有喝醉酒!大力赶紧跑开,追上去说道:“大哥,马拉部落那些家伙简直就是瞎子,不分青红皂白,一点道理也不讲。”

铁塔不由得有些好笑,若论不讲道理,草原上你力哥自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大力,你怎么连我们也一起骂?”小花瞪了他一眼。

“我骂了你们吗?我怎么不知道?”大力一脸无辜。

“我和你大哥也是马拉部落的成员,难道你忘了吗?”

“大嫂,凭大哥的本事随便走到哪里都可以称霸一方,你又何必惦记着那个破地方呢?”大力很为她感到不值。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无论他们再怎么无情,我和小花永远是马拉部落的人,我们的心永远属于马拉部落。”铁塔斩钉截铁地说。

小花深情地望着铁塔,这也是自己的心里话。

“大哥,大嫂,那就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大力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不过我总觉得就这样走太没面子了。”

铁塔坦然一笑,“拳头的确可以解决问题,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离开部落并不是怕了他们,而是便于我去寻找事情的真相。我在山伯面前发过誓,一定要找出真凶为他报仇,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提起父亲,小花的泪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昨天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载歌载舞,尽享天伦之乐,然而仅仅一天过后,父女二人却已阴阳相隔,想要再见一面只能托付在梦中了。

“小花,别难过了,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铁塔体贴地帮她把眼泪擦干,郑重其事地说道。

小花破涕为笑,犹如一朵雨后的海棠,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听到塔哥说出如此情意绵绵的话,难道是他的表白吗?

太阳依依不舍的下山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大哥,你打算去哪里过夜啊?”大力问道。

“天大地大,到处都是我们的家。”铁塔指了指蜿蜒起伏的马扎罗山,“走,去那里。”

闪电异常兴奋,四海为家,行侠仗义,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准备带我们去你师父的山洞吗?地方倒是不错,只可惜那道断崖我跳不过去。”大力稍微有些遗憾。

“你想的倒是挺美。”铁塔笑道,师父的骨灰就安置在那里,怎么能让这两个小捣蛋去打扰他老人家呢?

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想要找个过夜的场所并不难,难就难在可供选择的地方太多了,大家的眼睛都看花了还没有统一意见。

“哇,好美呀!”小花指着脚下那条山谷赞道,到处都是红色的沙砾,在落日的余晖中熠熠生辉,把整条山谷映成了一片粉红,这是女孩子最喜欢的颜色。

铁塔微微一笑,那个地方自己再熟悉不过了,以前练功的时候每天都要走两趟,山谷中还有个深潭,自己与老龟就是在那里相识的,只可惜老龟死后潭水就干涸了,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了决定,“走!今晚我们就去那里过夜。”

闪电一脸诧异,“大哥,下面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怎么过夜啊?”

大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既然大哥已经有了决定,咱们跟着走就是,你说什么废话?”

闪电红着脸不再吱声了,自己确实有点话多,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来到山谷中央,铁塔把散落在各处的石头搬了过来,挨着山崖搭了一间石屋。这些石头方方正正极为好用,偶尔遇上一两块不规则的就用掌力削平,在他充沛的内力下,坚硬的石头好像面团一样柔软。忙碌了大半个时辰,石屋终于搭好了,有门有窗,通风透气,既宽敞又实用。铁塔顾不上休息,跑到草原上又薅了几捆干草回来,在地上厚厚的铺了一层。

“房子建好了,今天就勉强对付一晚,明天我再弄些树枝铺在屋顶,那样就更加完美了,现在大家休息吧!”铁塔作了个请进的手势。

大力率先冲了进去,选了一个靠墙的位置躺了下来。

为什么我每次都抢不过他呢?闪电极为郁闷。

小花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的新家,虽然房间有些简陋,但每一块石头都凝聚着塔哥的汗水,每一根干草都代表着塔哥的心意,自己在马拉部落的闺房未必有这里舒服。“这个男人太有创造力了!”她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当然知道,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夜深了,乌鸦“呱呱”的叫声远远的传了过来,让这个荒凉的山谷更增添了几分恐惧,然而小屋内却充满了温馨,外面有石头遮风挡雨,里面是又厚又软的干草,他们几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铁塔毫无睡意,望着天空的点点繁星,他的心里浮想联翩:“如果当时自己不被黑云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勇敢地站出来揭发他的罪行,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惨剧发生呢?答案是肯定的,这个惨剧一定不会发生,只可惜自己一时心软铸成了大错。师父让我牢记‘忧国忧民’这四个字,永远将部落与人民的利益摆在第一位,而我却为了所谓的兄弟情义丧失了做人的原则,间接导致大山被人害死,让一个卑鄙无耻的人篡夺了部落的权力,我怎么这么愚蠢呀?”铁塔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既然黑云执迷不悟,那自己只能大义灭亲,彻底将他铲除。”有了决定之后,铁塔心里似乎也舒畅了很多,人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石屋时,铁塔就已经出了门,他在树上折了很多树枝,把屋顶遮盖得严严实实,就算是下雨也不怕了。

小花也没闲着,采了很多漂亮的野花布置在屋里,有了这些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房间顿时增添了很多生气,令人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铁塔一脸微笑地看着她忙碌,还是女孩子懂得装扮。

大力翻了个跟头,开心地说:“有了这些花就和睡在草原上一样了。闪电,你呢?”

“你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闪电是个老实人,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对我还有假话,咱俩还是不是兄弟?”

“别生气,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闪电解释道,“真话就是地上虽然舒服,但我还是喜欢睡在树上。”

“假话呢?”

“你不是不喜欢听假话吗?”

这两个家伙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吵得面红耳赤,但还是喜欢为了一点小事争论不休,铁塔头都大了,赶紧逃出石屋,径直往那水潭走去。

昔日波光粼粼的水潭如今只剩下一个深坑,与山谷其他地方并无分别,那就是贫瘠,荒凉,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

潭水为什么会干涸呢?铁塔至今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真如师父所说是老龟用生命在守护着这处水源,那自己宁愿不要他的内丹也要保住这个水潭,只可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要老龟还是会寿终正寝,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改变。

铁塔黯然神伤,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地上几根绿色的东西把他吸引住了,仔细一看竟然是几根小草,娇嫩的身体在晨风中翩翩起舞。一定是小鸟无意之中丢了几颗种子在这里,凭着对生命的渴望,他们顽强的从石头缝里长了出来。

铁塔小心翼翼地搬开石头,地面出现了一片湿痕,难道下面有水?他的心里一阵狂喜,忍住激动把上面的那层砂石拨开,湿润的地方就更大了,抓起一把土轻轻一捏,有水从指缝中滴出来。

“没错,真的有水!”铁塔兴奋地挖了下去,下面全是黑红色的火山土,由于缺少水的灌溉,如此肥沃的土地居然变成了一片不毛之地,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一直往下挖了四五尺深,一块桌面大的石头露了出来,圆圆的,扁扁的,上面布满了晶莹的水珠。

下面肯定有个出水口!铁塔欣喜若狂,干劲也更足了。一盏茶过后,大石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铁塔呆呆地站在一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之物是一只大石龟,相貌再熟悉不过了,慈眉善目,一脸微笑,依稀就是老龟的模样。

老龟为什么在这里铁塔已经懒得去想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老朋友脸上的泥土清理干净,就连鼻孔和嘴巴也不放过。

忽然,一道细微的水流从石龟口中淌了下来,接着便越来越大,好像小孩撒尿一样,往外喷出了一尺多远。

铁塔尝了尝,水很甜,还带着一股矿石的味道。

“有了水就有了一切,要不了多久,这个荒凉的山谷就会变成绿水青山,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青草,五颜六色的野花遍地都是,无数猴面包树屹立在山坡上,就连那光秃秃的山崖上面也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小花用野花编了个花环戴在头上,大力欢快地在草地上打着滚,闪电已经在树上建好了新房,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成了他的邻居。”铁塔满脸微笑的憧憬着,仿佛这生机勃勃的一幕就在眼前。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日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潭水消失却无能为力,今日通过自己的双手又重新找到了水源,原来上天早就安排好了,自己再也不必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了。当然最应该感谢的还是老龟,这哥们三番两次地带给自己惊喜,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铁塔大步朝石屋跑去,这个好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和他们分享。

小屋内,小花正在打理自己漂亮的头发,闪电和大力每人捧着一根辣条正吃得津津有味。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铁塔笑道。

“好地方?这荒山野岭的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闪电继续自己的早餐。

“说不定有好吃的呢!”大力三下五除二把辣条吞了,跟着铁塔出了门。

石龟口中还在源源不断地喷着水,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坑里的水已有一尺多深,清澈无比。

“这只石龟真有意思,居然还会喷水。”大力笑道,“大哥,你辛辛苦苦挖了这个大坑,难道就只为了这一点点水吗?想喝水马拉河多的是。”

“这条山谷之所以寸草不生,就是因为没有水的灌溉。”铁塔解释道,“现在有了水,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我们在这里种上草,再栽上树,以后这里将会变成一片绿水青山,比马拉部落的水塘还漂亮。”

“大哥,山下有的是草,你又何必辛苦去种呢?”闪电也不理解。

大力一脸鄙视,就知道拾人牙慧,没有一点创意。

“当年师父教我读过一篇文章,叫做《桃花源记》,讲的是一群华夏人为了躲避战乱来到山中隐居,那里没有战争,没有剥削和压迫,只有和平与幸福。那个时候我就有了一个理想,希望有朝一日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桃源国,让每一个同胞都过上幸福的生活。现在马拉部落奸人当道,草原上也每时每刻充满着杀戮,这就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念。旱季马上就要来临,为了生存大部分的动物都要迁徙,有了这处水源我们就可以永久的居住在这里,不仅自己免受奔波劳累之苦,还可以让更多的人住进来,让它成为草原上的一片净土,这难道不好吗?”铁塔把自己心中的蓝图说了出来。

听了这番话,两个小家伙都高兴地跳了起来。

大力自豪地说:“我们是桃源国的第一批居民,也是开国功臣,以后谁敢不听话我就把他赶出去。”

闪电却是一脸忧愁,“大哥,现在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你心目中桃源国的标准啊?”

“这是一个长远而艰巨的任务,可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需要我们的共同努力,我真怕你们两个坚持不住啊!”铁塔不忘调侃一下这哥俩。

“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会比闪电坚持得久一点。”大力拍着胸脯说道。

闪电不服气了,“那我们就比一比,谁输了就拿出十根辣条。”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击掌为誓赌上了。

“这个出水口太小了,要是再大一点就更完美了。”小花笑道。

“虽然小了点,但总比没有强啊!”铁塔从来不相信什么运气之说,他更看重的是个人的实力,但此刻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好运感到高兴,这么大的山谷竟然被自己找到了这个宝贵的,也许是唯一的出水口,这可是建设桃源国的好兆头啊!

说干就干,铁塔踌躇满志的开始了自己的建国大业,“小花,你带他们去弄点干草。”

“是要铺地吗?大哥,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铺厚一点睡得更加舒服。”大力乐不可支。

“你小子就知道享受。”铁塔笑骂道,“快去,我自有用处。”

闪电捂着嘴在一旁偷笑,真是大快人心啊!

铁塔跳入坑中继续干活,半个时辰过后,一个两丈长宽,一丈多深的大坑就出现在眼前,黑红的泥土堆成了一座小山。这时小花驮着两捆干草回来了,大力和闪电也没有走空路,每人背了一小捆。

“塔哥,够了吗?不够的话我们再去。”小花顾不上休息,抬腿就往山下走。

“够了,小花。”铁塔心疼地说,“你辛苦了。”

“不辛苦,和你比起来我真的没做什么。”小花虽然满头大汗,心里却是美滋滋的,难道这就是外婆所说的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吗?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我们也辛苦了,可大哥却没有问候过一句半句。”大力不满地撅起了嘴。

铁塔将水淋在泥土上,用脚踩了踩就成了一滩泥浆,再把斩碎的干草加进去一起搅拌,这就成了上好的建筑材料,加入干草可以大大增加泥土的粘合力。看见两个小鬼正在那里休息,铁塔不禁童心大发,抓起一团泥浆就抛了过去,两人顿时变成了大花脸。

“大哥,你真坏。”大力吐出口中的泥巴说道。

“哈哈,有人不吃辣条居然吃起了泥巴,真是太可笑了。”闪电展翅飞了出去,虽然自己也沾了不少泥,但远没有大力那么狼狈,总算赢了他一局。

铁塔沿着土坑用脚一划,地面出现了一条笔直的线,仿佛是用尺子量过一样。虽然没人来检查工程的质量,但做事一丝不苟是他的原则。铁塔把石头搬过来一字排开,小花他们就负责浇灌泥浆,好像砌房子那样一层一层的往上垒。四人分工合作,配合相当默契,当太阳下山的时候,水池终于砌好了,长宽两三丈,高有一米多,四四方方很是漂亮,地上的石头清理干净后刚好可以用来种草。

还剩下一点泥浆,铁塔可舍不得浪费,把石屋的缝隙全部堵上。这些火山土粘性很强,干了以后石头紧紧的粘在一起,大力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掰动它们。

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就开荒种地,铁塔心里已经有了一整套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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