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禾将刚数好的两百块钱装进小布袋,拿起地上空空如也的摊布,帮着大姐一同收拾发夹跑进了电影院旁的胡同里。
一旁卖冰糖葫芦的大叔喘着气指着大姐,笑得前仰后合,“哎哟妹子,你咋一张脸变黑白无常了,哈哈哈……”
许锦禾这才记起大姐那张脸才化一半,她赶忙拿出化妆品把大姐另外半张脸给化好了妆。
大姐看着镜中焕然一新几乎认不出的漂亮自己,瞪大了眼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我家那口子说我满脸斑,就是个黄脸婆,今天回去我非得给他看看,老娘还是一枝花!”
许锦禾被她逗笑,笑着笑着眼眶里蓄满了泪。
上一世的她,成了照顾周家老小的黄脸婆,这辈子终是改变了!
大街上,陆庭萧坐在吉普车的副驾上,后座坐着许教授和师娘林教授。
他们两人手牵着手,紧张地打着草稿等下去乡下见到女儿要说些什么话。
陆庭萧偏过头望向窗外,远远瞥见电影院旁的胡同里走出一个靓丽的身影,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好像整个身体都在发光。
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向来记事牢靠,过目不忘。
此时却意外自己记不清到底在哪儿见过这个姑娘。
蓦地,他脑海中闪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孩身影。
陆庭萧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刚刚见到的靓丽女子就是那个又坐他大腿又找他主持公道的姑娘。
他还想多看两眼时,红灯转绿,车子汇入车流中,身后女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临近晌午时分。
村里许多村民都顶着太阳做完农活回家歇息。
村口突然响起连绵不绝的鞭炮声,许多人闻声跑到村口围观。
只见村长带着两个头发有些许发白的老人和一个长相极其俊朗的男子一同进了村。
村民们都啧啧称奇议论纷纷,这平日里待人板着一张臭脸的村长,此刻居然在这三人跟前点头哈腰,笑得跟朵菊花一样。
村民们跟着几人一同从村口走到村尾的许家家门口。
走了多久,众人身后的鞭炮就放了多久。
许家一家子早就等在门前,望穿秋水等着几人过来认亲,带他们鸡犬升天。
一见人过来。
许家两公婆将身前的二女儿往前一推,兴奋不已道:“禾苗,快过去喊爸妈!”
许禾苗瞬间明白过来,冲过去一把抱住眼前衣着讲究的两位老人家,泣不成声道,“爹,娘,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没守在你们身边孝敬你们,呜呜呜……”
两个兢兢业业教书育人的老师,见被他们弄丢的女儿居然这么懂事,反过来责怪自己,顿时泪流满面。
“丫头,是爹娘太忙没看好你,害你受了许多年的罪。”
三人顿时抱成一团,哭声一片。
村民们直到此时,才知道这是一场认亲礼,许家二丫头居然是被人贩子拐来的,真实身份居然是城里的千金。
而她的亲生父母竟是某顶尖大学的教授。
难怪他们就觉得奇怪许家的幺妹失踪后,他们家就突然多了个女儿,说是平日里都养在许家媳妇的娘家。
原来这二闺女居然是买来的。
有不少村民眼红了,特别是平日里和许禾苗走得近的姑娘们更是嫉妒疯了,纷纷撇嘴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是被人拐到村里的。
陆庭萧越过人群走到长相老实巴交的许家两公婆跟前,一脸严肃道:“上次说的那个吊坠找到了吗?我要确认一下!”
许老娘从屋外小跑进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将手心中的铜钱吊坠摊开给他看,“同志,你看是这个吧,当时我家禾苗来我们家时脖子上就一直戴这个。”
“这些年,我们可没让她受半点苦,这铜钱我们再穷都舍不得卖呢!”
陆庭萧接过铜钱吊坠,摩挲着铜钱上的图案,终是认命般闭上了眼。
这枚铜钱的样式他最清楚。
七岁那年,他跟着他姐去医院看这个未来的外甥媳妇。
姐姐拉着年仅两岁的守业,将这枚代表两家结亲的祖传信物亲手戴到了襁褓中的女娃娃脖子上。
当时,他看着床上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正啄着嘴不停找奶喝,看得他心痒痒,居然鬼使神差伸出大拇指给小奶娃啄。
当温热湿润的触感从大拇指处传来时,一向不喜与人亲近的他莫名感觉心口有暖流滑过。
那时,他就想,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和许教授家订娃娃亲呢?
后来,他经常去许教授家以问问题的名义借机看看这个外甥媳妇。
她也特别粘人,经常会坐在他背上骑大马,还会扬着天真无邪的笑脸,伸出她胖乎乎的小手去捏他的脸。
那四年曾是他最开心的几年。
直到她消失,他世界五彩缤纷的颜色也跟着消失了。
长大后,他一直努力挣军功,一直在默默地找着她。
原本,他以为找到那个会让他笑的小公主后,他会一如儿时那般春暖花开,世界一片明亮。
可是如今,他看着眼前抱着两夫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不知为何,再也开心不起来。
回城的路上,许禾苗坐在从没坐过的吉普车后座,整个仿佛跟做梦一样。
她被刚认下的爹娘护在中间,眼角瞥向车前座长相极为深邃英俊的男人,不由红着脸悄悄低下了头。
换成以前,她能跟长相气质如此出众的男人说上话,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从今往后,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吉普车驶出村口,一路朝着远方而去。
和他们的车子擦身而过,一辆拖拉机停在了村口。
许锦禾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朝一路上都红着脸的李大个道了个谢后,便揣着鼓鼓囊囊的小布袋匆匆往后山她住的小木屋赶去。
她要写信给未来的自己,告知今日的生意她赚翻了。
可当她兴冲冲跑回家,打开屋里一看,整个人僵在原地,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
屋外的门锁被人砸坏。
整间屋子如土匪过境般脏乱不堪。
她叠放在床上的两件衣服和被子全被人扔在地上,就连那袋里发霉的糠也被人倒了满地都是。
最让她触目惊心心慌的是,原本正儿八经躺地上的风箱,此时软绵绵倒在灶台旁,再没了早上给她吐化妆品的那股热情劲。
许锦禾仔细左左右右检查了下风箱,发现它并没有摔坏后,才长吁一口气。
她起身边收拾屋子边搜寻丢了什么东西。
想起昨天许父许母来找她要筒钱吊坠的事,她不由眼皮直跳。
这枚铜钱吊坠自打有记忆起都跟着她,她即便丢了周宇扬,丢了父母,也不能弄丢它。
将藏铜钱吊坠的枕头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她这才真正意识到它不见了!
那感觉就像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般,她眼圈瞬间红了。
一定是许家人砸了她的房子,偷了她的铜钱!
除非他们能说出妹妹的下落,否则她绝不会将铜钱给他们!
她洗了把脸,将脸上的化妆品洗掉后,就气势汹汹赶往许家讨说法。
可刚跨出门槛,一群陌生同志扛着大大的摄影机就把她堵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