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前,黑色的魔法烟雾将一直收缩的鸟笼分解出供人通行的缺口。
现在亚瑟身上的魔法一瓶不剩,曼雪莉先顺着缺口回到格林比特搬救兵,他自己则优先处理半空悬下的寄生线。
柯拉松执意要前往战斗中心对抗多弗朗明哥。
幸存的人民一窝蜂冲向缺口,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的。维奥莱特作为公主出面,主导疏散民众,让他们有序逃离鸟笼。
照看斯卡莱特母女安危的事被几个人交给了罗。
谁都知道这是保护他的托词。
在维奥莱特的主持下,德雷斯罗萨的国民们都排队顺着唯一缺口的离开。
海军听从长官指令,把守被五花大绑的海贼。还能动的护国卫兵也起身,守卫逃生通道。
有居民紧张催促他们:“快离开这个恐怖的笼子吧!不差这一会!”
海军们摇头:“长官回来之前,我们不会离开。”
有人拽着孩子的手,要求他们也撤离。
卫兵们甩开亲人的手,继续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后面还有很多国民没有离开,在走完之前,我们不会离开的。”
大部分海军和卫兵伤得最重,但他们只愿意让民众帮忙把不能动的伤员抬出笼子。
有些手脚完好的居民一咬牙,主动走到一边让路,卫兵直接把他们赶回队伍。
根据卫兵队列找来的国民越来越多,场面逐渐混乱。斯卡莱特担心妹妹,带着女儿和维奥莱特一起主动帮忙。
斯卡莱特离开前,对罗微笑了下。
恍惚间,这位隐居王女与弗雷凡斯的某位金发修女表情有几分相似。
她说:“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罗,我也要去做我能做的了。”
这一次,铜墙铁壁背对国民。
“请离开吧。”他们齐声说道。
罗只是看着。
同一个世界里有很多不同的人。
弗雷凡斯被贵族利用抛弃,周边国家落井下石,玛丽乔亚出兵清扫……
德雷斯罗萨却拥有愿意与国民同往的王族,还有即使违抗玛丽乔亚命令,也要保护民众的海军。
……世界黑白不明,活下来才能算数。
他们都有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那他的是什么?
少年朝汹涌人流的反方向快步离开,走到最后,甚至用力奔跑起来。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结果,不管等待他的命运是好是坏,自己又该不该出现……但这一次,他不想再做那个逃跑的人。
「鸟笼」,在他跑到一半时消解了。
——唐吉诃德海贼团,战败!
亚瑟走到斯摩格跟前伸出手,斯摩格刚把手搭上去,他长官就把他的手打掉了。
斯摩格:“……”
“重伤的人不要乱动,”亚瑟一本正经地说,“海楼石手铐。”
斯摩格从身后的口袋里摸出手铐,放到自家长官手心。
缇娜:“看来缇娜成为一副指日可待了。”
“……”
大概知道某人是在记仇刚才把他落在那边的事,斯摩格语气像无事发生:“错觉。”
多弗朗明哥被亚瑟用手铐控制住,带去王宫的牢房里暂时关押。
七武海窃国事件,被成功阻止。
人们开始进行战后的收尾,德雷克拿到别人支援的医疗箱,帮缇娜受伤的那边肩膀做应急处理。
休息够的斯摩格爬起来,脱下自己的手套,一边一个搭在唐吉诃德另外两个战败海贼的身上。
飞燕岛的少年们见状,三人合力拖来失去意识的琵卡和古拉迪乌斯。
斯摩格陷入沉默。
在混乱嘈杂的背景当中,四个人围成一圈蹲在地上,围观斯摩格用小刀割开自己的手套,每个海贼贴肉绑一块小海楼石。
贝波问:“斯摩格先生,海楼石太少的话,会不会不起效哇?”
斯摩格回复:“指甲盖大的一片就能让能力者动弹不得。”
“哇塞!”“哇!”“哦哦!”
斯摩格挪开视线。
穷凶极恶的侵国海贼被打败,留下一地恐怖狼藉。
经历过灾难的德雷斯罗萨满目疮痍,伤亡不计其数,苦难悲泣从所有劫后余生者的胸口迸发。
国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上,到处是深如刀刻的痕迹。
精心搭建的房屋倒塌,砖石压住先前受线捆缚不得动弹的人。
有些重伤者横在街头,目光模糊,等着最后一口气从胸口散去。
一颗颗发暖黄光晕的圆乎乎毛团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被砖石压住半张脸的孩子着迷地望着,疑心父母所说的天堂到来,而她也可以与家人在那团聚。
这些从天而降毛团越来越多,刚触及皮肤就融入了她的额头不见踪影。
疲累寒冷被温暖驱散,她身边的母亲手指屈伸活动,父亲还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孩子顿时大哭出声。
躺在街边的海军视线逐渐清晰。
天上数只飞鸟来回掠过,蒲公英大小的发光圆球被抛撒出来,慢慢飘向地面,一经触碰便融入人体。
像一千一万个清晨的太阳落下。
予人希望,予人温暖,予人爱。
德雷斯罗萨的人们伸出手,发着光的蒲公英绒球落到掌心,轻柔地融化进去。
他们共同仰望天空,不少人眼眶湿润。
特拉法尔加·罗的眼里,只看得到那个站在街道尽头向他伸出手的高大男人。
上一场雪,他深陷绝望,在狭箱中不知命运何方,恩人生命几度濒临消逝。
但这一场雪,鸟笼破碎,天宽地广,世界日后任他遨游。
柯拉松蹲下来,还是那样鲜活的一张脸,只是罗眼中泪水不停涌出,让对方轮廓有些许模糊。
“罗,”他听见柯拉松说,“你自由了。”
他扑过去,紧紧圈住柯拉松的脖颈,对方金发贴在他的胳膊上,心跳搏动有力,而他大声地哭了出来,情绪难以自制。
亚瑟也站在不远处,曼雪莉趴在肩膀上,向他叙说德雷斯罗萨国民主动帮她完成献血蒲公英的经过。
柯拉松察觉他的视线,露出笑容。亚瑟看到兄弟那双玛瑙一样温润的红色眼睛,不由得也在唇边勾起柔和的弧度。
贝波仰头角度太大,摔倒在地,佩金和夏其干脆也倒下,一起陪着贝波躺着看天空。斯摩格和缇娜拳头轻轻碰撞。德雷克得到了一份维奥莱特自己珍藏的爬虫全解图书。
人生在世,绝不会是一直孤单一人。
“长官,”斯摩格说,“什么时候启程?”
亚瑟转身走到所有人的前方:“明天。”
他的旅途远不到终结。
新世界的人们对灾难的适应力很强,战斗过后先需要一件高兴的事来冲淡先前的遭遇。
德雷斯罗萨的人们安顿好伤员,整理了能用的东西,翻出厨具和斧头,在王宫脚下升起热烈的篝火。
完好的美酒从地窖抬出,竖切的腿肉整块放在铁板炙烤,刚炸好的斗鱼排外酥里嫩。蜂蜜和新鲜的浆果堆了满桌,大锅里炒栗子香味扑鼻。
德雷斯罗萨国民盛情款待帮助他们的海军和咚塔塔一族。
这样大的宴会不可能没有音乐。
欢快的鼓点敲响,斯卡莱特挽着居鲁士领舞,雪白裙摆染上火红光彩,随着舞步旋转散散收收。
维奥莱特跳了两下就庄重地坐在一边,力库王倒是牵着三岁的蕾贝卡加入其中。
斯摩格蹲在烤架旁选想吃的肉,缇娜最终决定买一串金色珍珠——鬼知道珠宝店老板怎么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
前面不远处坐着贝波和曼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