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尘哥哥也在里面吗?许久未见两位哥哥,绵绵甚是想念呢……”
“汀风哥哥,阿尘哥哥,快给人家开门呀~”
原本因为掉在地上摔疼了的小肉豚鼠一直在软垫上哼哼唧唧,听见这个娇滴滴的声音一屁股爬了起来,三下两下窜上了墨汀风的肩膀。
“爸爸!外面有个美姨姨在叫你呐!这声音让鼠鼠骨头都酥啦。”
“爸爸!您老艳福不浅呀!”
“爸爸!所以你跟大姐头是开放式婚姻吗?玩的真花呀!”
“爸爸!鼠鼠我呀在这方面是萌新,求带!”
……
小肉球每说一句,宋微尘的脸就黑一分,想想这几日为了它感怀伤神,费尽心力要把它“复活”就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奔波儿灞,你会做声带切除手术吗?”
宋微尘声音不大,刚刚好让肉虫子能听见。
“主人,这种程度的操作不值一提,您若有需要,尽管吩咐。”红色拳套的声音响起,斯文中带着无尽的凉意。
啪唧,小肉球两只粉粉的肉爪把自己嘴巴捂的严严实实,膝盖一软,直接在墨汀风肩上给宋微尘跪了。
它捂着嘴猛摇头,表示自己再不敢乱说。
宋微尘白了它一眼,再不搭理,好整以暇的捋了捋袖子往更衣屏风后面走去。
“愣着干嘛呀汀风哥哥,还不给你的美姨姨开门去。”
墨汀风淡淡一笑不以为意,他心属于谁天地可鉴,自是坦然。
“汀风哥哥!”
门一开,阮绵绵带着一身浮夸的香气,矫揉造作的走了进来,刚进门就拽着墨汀风的袖子不放,另一只手则捏着手绢掩住半张脸做娇羞状。
“绵绵有些恍惚,似有半生未见到汀风哥哥了。”
墨汀风虽面带笑容,却是毫不留情抽出自己的衣袖,伸手示意让阮绵绵到圆桌落座。而后拿出该有的待客之道,给她沏了一杯茶。
“你的伤彻底恢复了吧?”
到底是在鬼市被黑衣人误伤,他于情于理也该问一句。
闻言阮绵绵幽怨的叹了口气,做弱柳扶风状。
“绵绵素来身子羸弱,因为喜鹊那个白眼狼,竟无端在鬼市遭此劫难,幸亏有玉衡哥哥妙手回春。但到底是伤了根本,若非长公主相邀盛情难却,绵绵恐要再卧床静修一些时日。”
她略略颔首,一双媚眼上挑,眼波含春扫过墨汀风。
“此次来府上叨扰,还望汀风哥哥好生怜惜。”
……
墨汀风看着阮绵绵红润光泽的好气色,以及愈发丰腴的身材,甚至连礼貌性的笑都做不出来。
她这副取巧卖乖的模样让他一下子想起了在鬼市的种种。
那日若不是阮绵绵被喜鹊的傀儡药剂蛊惑,趁乱背刺自己的亲表哥庄玉衡,宋微尘也不至于以身挡刀几致丧命。
虽说非她本意,但宋微尘生死垂危,命悬一线那段时间,即便阮绵绵已经恢复神智且知晓了一切前因后果,即便她的伤不过数日已然恢复,却从未见来关切过“白袍尊者”半句,哪怕让贴身丫鬟来送一封慰问信函都不曾有,仿佛全天下只有她的命才叫命。
想到这些,墨汀风脸色明显冷了下来,若不是看在此次阮绵绵是秦雪樱邀请的客人的份儿上,他就算再有君子之风,此刻也只想送客。
突然的空气凝结让阮绵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善察如她,对墨汀风的态度转变很快猜到了八九分,连忙装着四顾找寻白袍尊者。
“哎呀,瞧我这脑子,原本应与长公主明日一同到达,今日提前来访就是特意想来问候阿尘哥哥。”
“之前在鬼市,因为该死的喜鹊让我吃了傀儡药剂的缘故,害我误伤了阿尘哥哥,绵绵伤怀至今!若非身体不允许,我早就来探望了,他人呢?我方才听着屋里隐约有交谈之声,想是在的罢。”
“阿尘哥哥,阿尘哥哥?”
阮绵绵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在屏风后面更衣的宋微尘忍不住做了个“呕”的表情,手上穿衣服的速度更快。
她忙着脱换已经穿好的白袍,就是故意不想以白袍尊者少年郎的形貌面对阮绵绵,省得老龙井黏过来大肆挥洒费洛蒙,自己还得陪她演。
听着她在外面一口一个“giegie”的叫魂,本来已经换好女装裙裾的宋微尘眼珠一转,故意将腰带和外衫解了去,将中衣扯乱,而后搭了一件披帛便走了出去。
“见过绵绵姑娘。”
“白袍尊者公务在身并不在府,无晴居这阵子是我在住。”
宋微尘显出一副避无可避只好出来相见的羞怯模样,边走边将滑落露出肩膀的中衣往上拉了拉。
“噗!咳咳。”
墨汀风一口茶险些喷到阮绵绵脸上,赶紧捂住嘴,忍不住一阵呛咳。
“这小丫头故意弄成这样是想做什么,莫非又要作弄阮绵绵?”
他不由得想起那次在议事堂,宋微尘借白袍有障眼禁制,扮作土味情话少年对着阮绵绵“大献殷勤”,惹得她春色潮红芳心暗许,一口一个“阿尘哥哥”念到如今,这是又要做什么?
墨汀风冲着宋微尘摇头使眼色,示意她克制些——时至今日,他倒不是有心维护阮绵绵,而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主要的是怕宋微尘因此吃亏。
可宋微尘是悬崖勒马的人吗?
她明明是悬崖边踢马屁股的人。
“你……”
阮绵绵果然上道了,看看墨汀风,又看了看“衣衫不整”的宋微尘,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大庭广众,青天白日,桑濮姑娘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绵绵姑娘你有所不知……司尘大人他这一夜……”
宋微尘故意哀怨的看了一眼墨汀风,欲语还休。
她本就因修习傀幻之术一宿未眠,看起来的确面色苍白形容疲乏,此刻再配上这幅模样,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只当是墨汀风一夜风流,消磨的伊人憔悴。
“你,你们……”
阮绵绵坐不住了。
坊间都在盛传司尘大人与白袍尊者“是一对”,她自然也听在耳中,若真如此,那就是输在性别上,她不认命也得认命。
何况白袍因鬼夫案立了大功,境主青睐有加,日后定然前途无量,与墨汀风可谓是“雄兔脚扑朔,雄兔脚扑朔,双雄傍地走,强强天配斩荆棘”,她就算有心想争也争不过。
但如果是这个低贱的琴师,趁着白袍不在与墨汀风耳鬓厮磨在一处,她怎么配!
看来坊间传言有误,司尘大人喜欢的依旧是女人!
那她可就不遑多让了!
阮绵绵银牙紧咬,只当是眼前这个小骚浪蹄子仗着秦雪樱对她的琴技赞誉有加,便觉得自己得了势,借机攀上了墨汀风的床榻。
其实阮绵绵但凡能回头仔细思量一二,便能从无数细节中看出墨汀风心意,他早已对这个“小浪蹄子”情根深重——最初在望月楼相遇,他对桑濮的态度便可见一斑,而后在司空府的飞花令宴上,再到落云镇,以及桑濮被掳进鬼市后墨汀风乃至整个三司的反应,都在证心。
这些阮绵绵不是看不到,而是她不信。
她不信墨汀风会真心爱上一个无权无势的普普通通的琴师。
她不信这个世间会有超脱门第和权利交换而存在的纯粹的爱情。
所有的情爱在阮绵绵看来,都是利益交换的结果。
对于桑濮,她只当是墨汀风是一时的保护欲作祟。
“男人嘛,看见长得好看些的弱女子,无根无系孑然一身,恍若世间能依赖的只有他,自然是要平添几分英雄气,假戏真做的去袒护一二。”她真是这么想的。
阮绵绵不全然是蠢,而是势利——她对阶级门第根深蒂固的观念,以及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遮蔽了她人性里对情爱的最真实的感受和判断。
这就是她明明看得出墨汀风对自己兴致缺缺,却总觉得他非她莫属的原因,因为他们是彼此婚姻关系里“符合利益交换最大化”的最佳选择,没有之一。
而现在,这个小琴师居然敢仗着一时之势,妄图从她手里抢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