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血者站在城门前,看着自己眼前集结好的士兵们。每个人身上都负了伤,有的人甚至站都站不稳,只能由旁边的人搀扶着。
饮血者看着这些人,高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心目中,饮血者和他们的哈克兰父亲或者母亲一样,是被诅咒的存在,是不被神祝福的人。
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被神抛弃了,神在王城,神在西部,神在汉塞,但是神从来没有在这里,从来没有与我们并肩作战过。
这个时候与其相信神,不如相信你身边的战友,不如相信和我并肩作战可以死得其所!”
有的士兵被他说得低下了头,刚刚正是他们一直用饱含恶意的目光看着饮血者。
饮血者拿起长矛,重重地杵在地上,大喝道:
“现在,听我命令!所有人面朝我站成一排!”
队列很快排好了,他接着喊道:
“所有土生土长的汉塞人,向前一步!”
有二十多个人齐齐向前走了一步,看着这些人饮血者点了点头。
“很好,你们都是汉塞人,汉塞人有责任守卫自己的家乡!”
他环视一周,又道:
“接下来,所有曾经完整地参与过一场战役的人,向前一步!”
刚刚出列的二十多人中有人接着向前一步,而最后一排也有人向前,走到了第二排中。
“你们是老兵,你们有更熟练的战技,你们应该站在新兵的前面!”
饮血者说完,提着长矛走到第一排一名士兵的前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你害怕吗?”
那士兵挺起胸膛大声说道:“不害怕!”
“好,像他一样,此时此刻心里没有畏惧的人,可以再向前一步!”
包括刚刚的士兵在内,有四五个人立即向前一步,组成了新的第一排,还有的后排的士兵则是补充到前面一排中。
有的士兵犹豫了一下,抬起脚步想往前一步的时候,饮血者举起长矛,再次杵到地面上。
“好了,刚刚没有动的人现在可以不用向前了,你们犹豫了,你们没有抓住成为勇士的机会,在战场上没有时间给你们犹豫,抓不住机会只有死路一条!”
“我刚刚,看到了很多勇士,很感谢你们可以在最后站在我的身边与我一起作战!”
“现在你们的的阵型就是我们冲锋的阵型,一会儿我会带领你们从这里冲出去。我们要让外面的人知道,汉塞人绝不是躲在城墙里待宰的羔羊!”
“汉塞无敌!”
此时,站在饮血者面前的三十五名士兵全部抬起了头,在他们的眼睛里,坚毅的光芒取代了恐惧、失望与惭愧。
三十六道不同的声音划过早晨的天空,响彻了云霄。
“汉塞无敌,汉塞无敌,汉塞无敌!”
钢贺帝国第三军在山间行进着,军队犹如一条长长的蛇,蜿蜒了数公里。
中军豪华的大车上,一名身穿铠甲的年轻人正坐在凉棚下眯着眼打盹,远方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吵醒了他。
他睁开眼看向身旁一个同样身披铠甲的老人,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问道:
“怎么了?怎么这么吵啊?没看见我正在睡觉吗?”
那老人拱了拱手,答道:
“王子殿下,好像是进攻塞门峡要塞的前军撤回来了。”
“撤回来,撤回来是什么意思?当时可是你说的,有你的岩石傀儡在,连克三城不成问题。怎么,你说话是放屁吗?”
被称为王子殿下的是钢贺帝国的大王子贺必王,而一旁的则是钢贺帝国第三军的主将,万尼拔。
“王子殿下,那具岩石傀儡的控制权交给了前军,大概是前军控制不当,才出了岔子,但是没关系,末将还有一具傀儡,这次必定可以攻占塞门峡。”
“哼,希望像你说的一样。”贺必王冷哼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万尼拔见状,一转刚刚低眉顺气的样子,脸色铁青地走下将台。
“乳臭未干,懂什么战场?”
万尼拔随即招来旁边一个将领,说道:
“你带你的人去把撤回来的前军拦住,然后把前军所有将领全部押到中军前面砍了,你就留在前面当督战队。前军的所有士兵组成先登队,退一步者,死!”
那将军领了命,带着他的部下快速离开了中军向前而去。
很快前军的将领全部被当众斩首,前军剩下的士兵不得不调转脚步跟在仅剩的一具岩石傀儡身后,向塞门峡前进。
待钢贺帝国的军队在塞门峡前列好阵,已经是正午了。与大军的嘈杂相比,塞门峡的城楼上显得格外的安静。
高大的岩石傀儡身上坐满了士兵,向城墙走去。就在岩石傀儡走到城墙边准备放下士兵的时候,城门忽然豁然大开。
一支仅有三十六人的军队高声咆哮着从城门中冲了出来,为首一人正是饮血者。
在中军观战的贺必王和万尼拔见状都是一愣,万尼拔随即狞笑一声,操控起岩石傀儡来。
只见巨大的傀儡抬起脚一跺,冲在最后的几名汉塞士兵瞬间就消失在了巨大的岩石脚掌下。有不少站在傀儡身上的士兵也被震得从傀儡身上摔了下去,变成了一滩肉泥。
贺必王也是猖狂地大笑起来:“这帮基彻人简直是蚍蜉撼树,好了,把他们灭掉吧。”
岩石傀儡转过身来,向冲锋的汉塞士兵追去,凡是被追上的人,全部变成了脚下的肉泥。
此时岩石傀儡身上的钢贺士兵也因为站立不稳,摔下来不少,但是万尼拔丝毫不在乎这些前军士兵的死活,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地面上的前军也怪叫着堵住了饮血者的道路,饮血者平举着长矛向人数众多的敌人冲锋而去。
前军士兵们脸上纷纷露出狰狞的笑容,手里的长剑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闪光剑,臭名昭著的战场格斗魔术,前军士兵们仿佛已经看到被闪瞎的敌人举着长矛四处寻找对手的场面,然后满脸不甘地被乱剑活活砍死。
贯穿身体的长矛终结了他们的幻想,饮血者身上的哈克兰人血脉让他们同样具有一定程度的魔法豁免,区区的闪光剑根本就不能影响饮血者分毫。
敌人的鲜血溅在了饮血者的脸上,他的力量飞速增长着,抬起脚一脚踹在尸体身上将长枪抽了出来。
一枪,又一枪,饮血者一边机械地刺出长枪,一边快速地向前行进着。从天上向下看,就像一把热刀切开了一块猪油一般,饮血者所过之处便是一个大大的缺口。
不是前军不想包围他,而是饮血者从敌人的血液中汲取了大量的物理力量,速度也变得奇快无比,挡在他面前的敌人也丝毫不能阻碍他的前进。
饮血者突然感觉到后颈上溅上了一滴与众不同的血,他回头看了一眼,是那名回答他的士兵,此时身上插了好几支箭,肚子上也被砍了一刀,满是鲜血的肠子就挂在肚皮上。
但是那名士兵仿佛全然不知疼痛一般,一边咆哮着“汉塞”二字,一边用剑刺向一名前军士兵。
剑插在对方身体里拔不出来了,他一下抽出插在身上的一支箭,浑然不顾喷溅而出的鲜血,一下将箭狠狠地插进了另一名敌人的脖子。
有剑从身后刺进了他的身体,剑尖从他的胸前刺出,他大喝一声,抱住眼前另一名敌人,用力拉到自己身上,用胸口的剑尖刺进了对方的心脏。
看着战友的眼睛逐渐失去光彩,饮血者知道为什么这滴血与众不同了,那是勇士的血。
如果说敌人的血给了饮血者肉体的力量,那么这滴战友的鲜血便激发了饮血者无穷的凶性。
他不再只顾着前进,而是舞起长矛杀向周围的敌人。
饮血者如同绞肉机一般,无情地收割着战场上所有靠近他的生命,随他冲出来的三十五名士兵此时已经全部阵亡,塞门峡守军到此,仅剩他一人。
被诅咒的人在战场中央跳起了禁忌的血色舞蹈,不堪重负的长矛断成了两截,他随手又捡起一把长剑,继续制造着尸体。
很快前军的士兵就崩溃了,转身向中军跑去。
督战的士兵无情地举起手中的剑,向曾经的同袍们砍去,但是很快,当真正的无情来到他们的面前,他们同样转身向后跑去。
没有人跑得过此时的饮血者,如果有,那一定是他身后的人还没有死光。
士兵们嘴里惊慌地高呼着“饮血者”“快跑”这样的字眼,而饮血者一人就像是狼驱赶羊群一般,将钢贺帝国的前军赶向中军。
所谓兵败如山倒,败退的军队很快将恐慌的情绪传播给了后面的人,士兵们簇拥着王子的车辇向后撤退。
车辇不动还好,一动就引起了饮血者的注意,他纵身一跃竟是一下越过了前军,直接跳进了中军。
“保护王子,保护王子!”大量的中军士兵围向了饮血者,饮血者大吼一声,合身撞开前方的士兵快速冲向前方巨大的车辇。
饮血者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虽然他通过血液汲取了大量的物理力量,但是这些都是人类的血,人很快就会力竭,被汲取鲜血的敌人也不例外。
看似他现在力大无比,但或许很快力量就衰弱了,他要在这之前冲上那辆车,将上面的人干掉。
他将周围的人撞开后身边出现了一块空地,他随即再次高高跃起,这一下终于落在了大车上。
看着近在眼前,惊慌失措的贺必王,他提着剑一步步走了过去。
突然他感觉脚下一软,是身上的力量在快速地流逝着,这一瞬间的破绽被周围的亲卫抓住了机会,三四杆长枪从身后贯穿了饮血者的身体。
饮血者咆哮一声,力量又回来了一点,他坚定而缓慢地又向前踏出一步,身后握着长枪的几名亲卫直接是一个趔趄被他拖翻在地。
又是几根长枪刺穿了他的身体,沾满鲜血的枪尖从他的腹部探出。
饮血者自知再也难走到敌人面前,竟然直接伸手握住了腹部的枪尖,强忍着疼痛将长枪从后往前拔了出来。
后面握着长枪的亲卫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下一刻便狠狠地撞在了饮血者的身上,失去了对长枪的控制。
饮血者感觉到自己腹部的内脏都在翻滚着,但是他面不改色,举起长枪,用尽全力向眼前的贺必王掷去。
眼看长枪就要命中对方,贺必王身上突然光芒一闪,一面闪亮的六边形光盾挡下了这一击,但是光盾也变得黯淡了下来。
看着对方的光盾一闪而逝,就像没出现过一样,而自己掷出的长枪掉在地上,饮血者不甘地大吼一声,拖着身后的亲卫向前冲去。
贺必王身边的万尼拔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拔出自己的长剑,一剑砍下了饮血者的头颅,只见头颅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落在贺必王的脚下,一双怒目瞪视着他。
饮血者失去头颅的身躯继续向前冲了几步以后,终于失去了力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至此,塞门峡守军,仅有一人生还,其余全部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