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和市委的办公楼之间有段距离,二十分钟后,董高官来到了唐高官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宽敞且明亮,布置简洁却不失庄重。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斑。
董高官刚一进门,唐高官的秘书就热情地泡了杯茶递给他,随后识趣地出去并带上了门。
唐高官满脸堆笑,亲自起身,殷切地请董高官坐下,眼神中透着热切:“老董啊,咱们俩可是多年的交情了,想当年咱们一起……”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回忆着那些曾经共同经历的岁月,手还时不时地比划着。
接着,他又提及两家关系往昔还算不错,并对自己儿子纠缠董芳华一事表达歉意,说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给你们家董芳华添了不少麻烦,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以后他绝不会再去找芳华了。”说到这儿,他想起儿子的伤势,声音不自觉地变得低沉:“并且,我会给予补偿,一定会让你们满意。”
董高官坐在那里,神色平静如水,只是微微点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清楚这是对方在打感情牌。见唐高官看向自己,便也开口道:“我只想知道,唐时进去轧钢厂找许大茂的目的是什么,他的企图,老唐你会不清楚?两家以前为他和芳华的事就闹得不愉快。”
唐高官心中一阵恼怒,这姓董的难道真想彻底撕破脸?但他还是强压下怒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和些:“老董啊,咱们先不谈这个,先不谈这个。”
唐高官又讲述起自己儿子昨天受伤的严重性,表情变得愤怒异常,声音也提高了好几分:“老董啊,你是不知道,我儿子那伤得简直惨不忍睹啊,那个厨师太狠毒了,盯着人的下三路猛踢,叫我儿子以后还怎么生活,这个仇怎能不报。”
“而且,打人的厨师曾把许大茂也打进过医院,可见是个蛮横无理、不知分寸的,早就该好好收拾他了。许大茂也许并非真心想帮他,咱们两家何必为了这点不相干的事闹得不愉快。”唐高官苦口婆心地说着,企图打动董高官。
“那不正好,”董高官接口道,“让派出所仔细查一查,只要查出是他的过错,罪加一等,我绝不姑息养奸。”
唐高官在心里狂骂:我是这个意思吗?昨天他儿子唐时进和马三强在轧钢厂食堂简直得意忘形,什么话都敢说,那么卑劣的事也毫无顾忌地谈论,还被人听了去,这个节骨眼上哪敢让派出所一查到底。
尴尬一笑,唐高官说道:“我儿子是顽劣了些,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去做,那个厨师不能因为这些酒后胡言乱语就把人往死里打吧,他又不是执法部门。”
“说这些有何意义,这不是派出所已经把那打人者关起来了,好像你已经伸手让省厅的人插手了吧,这可是影响司法公正啊。”董高官心里冷笑,这姓唐的废话连篇,没有实际好处,真当他那么好糊弄。
唐高官顿时哑口无言,这姓董的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董高官也失去了耐心,他儿子唐时进去轧钢厂找许大茂的动机对方是一个字都不说,真当他好糊弄。当下就说:“老唐啊,这事儿咱俩还得回去再斟酌斟酌,不能冲动行事。”说完,便起身准备告辞离开。
唐高官赶忙上前拦住他的起身,急切地说道:“别这么着急嘛,有商有量嘛。”
董高官无奈,只好又坐了回去,目光平静地看着唐高官,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今天常委会上,不是讲了出口创汇的事吗,想必你这管工业口的高官压力不小嘛。”唐高官说起了工作上的事,让董高官一头雾水。
“我儿子在外交部上班,了解到一个信息,四川那边的竹编工艺品在脚盆鸡那边销售情况挺好,有意再往高卢雄鸡那边出口,如果董高官有意的话……”唐高官开出了条件。
董高官听懂了意思,这唐家可以利用自家关系,搞到竹编技术,交给董家,组织工厂进行加工,出口竹编工艺品,以增加他的创汇额度。董高官心里有些心动,但脸上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事我得回去考虑考虑。”说完,便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的董高官陷入了沉思,他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对唐高官的提议确实感兴趣,实在是现阶段,国家对外汇的需求极大,这无疑是亮眼的政绩。但他也十分犹豫,许大茂的才华能够帮助自家向上发展,而且比唐家靠谱得多。
思索良久,他叫来秘书,让其去把自己儿子董国华叫上来,还有些事需要了解了解。
董国华在市政府宣传部,距离不远,很快就随着秘书来到了他的办公室,秘书很有眼力见地给董国华泡好茶就出去了。
董高官也没啰嗦,直接把刚才在唐高官办公室两人谈话的内容讲给了儿子听,最后说道:“唐时进的伤势太过严重了,你应该清楚,一个男人伤在那个部位,是极大的耻辱,如果咱们再插手这件事,恐怕和唐家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何况他家还有不错的补偿。”
董国华知道父亲有些退缩了,这也正常,官越大,顾忌也就越多,这也担心那也担心,而且利益往往比感情重要。但他还是觉得这件事得劝劝父亲。
“爸,您还想着怕和人家闹僵呀,您瞧瞧唐时进做的事,他到轧钢厂就是冲着拿捏咱们家的把柄去的,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您还想着别闹僵。”董国华越说越气,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
“你激动什么!”董高官训斥起自己儿子,“心平气和地讲,我在听着呢。”
董国华立马把声音压低:“爸,可别被那姓唐的忽悠了,他的话信不得,他说的竹编工艺,也许是真的,可那是别人的创汇产品,咱们去插一脚,怕是羊肉没吃到,反倒惹得一身骚。”
董高官眉头一皱,意识到自己鬼迷心窍了,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没儿子看得清,他也认同了儿子的说法,但还是在思量插手这事可能带来的后果。
“这样,你现在去一趟轧钢厂,今晚请许大茂到家里吃顿便饭,我也瞧瞧他的成色。”董高官还是决定见一见许大茂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