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手掌抚过坚实光滑的木质门框,一条又一条原本深深隐藏其间的纤细花纹逐一现出了原形。
那是某种单纯存在于‘视觉’层面上,无法触碰,也无法理解其涵义的古怪花纹。
而按照常理,无论是什么样的符文、规则文字、神纹,又或者即使只是装饰性的纹路,在他们眼中应该都是隐藏不了任何秘密的。
如龙蛇般蜿蜒的水晶色纹路一点点爬满了门框,并且开始向着周围的空间蔓延开去,仿佛植物根茎般的花纹在一片纯白虚无中缓缓描绘出了无比广大宏伟壮观的华丽绘卷。
那是扎根于十方世界,无限时空中的水晶之兽,它舒展着半径已经高达一千五百光年的庞大身躯,发出了如同风琴一般的悦耳鸣响,星星点点的璀璨光辉在它身体之中游走不定,这一瞬间,就好似在风里希所留下的纯白世界中又升起了一颗夺目星辰。
苏行好奇地伸出手,轻轻划过身旁的水晶色二维纹路,然而他的手指就像是与这些花纹被分割在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时空,完全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影响。
“这是什么?”他问到。
“你觉得呢?”她反问到,“你觉得在这个规则体系之中,还有什么是即使连你也无法看清的呢?”
沉默了片刻,苏行并指如刀,在半掩的木门上笔直划落,随着他的动作,更多更加复杂的花纹从他所劈开的细细裂缝中倾泻而出,而这一次出现的花纹似乎相对而言反而容易被理解了一些,“只有渊兽,不是么?”
“我更希望你称呼它们为‘原始之渊’,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勉勉强强也可以算进它们的行列之中。渊兽什么的,实在是有些令人不快。”
苏真雪眯了眯眼,从她指尖上开始有同一种风格的纹路慢慢向上攀爬,只不过它的颜色是更加鲜艳也更加妖异的鲜红。
这鲜红的花纹与她雪白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如同雪中绽放的梅花般夺目而……诱人。
“当我回到这个时代,并且一头撞出了虚空最原始的雏形时,这个世界上诞生了十三个古老而愚昧的意识,而由于被第五种力所搅乱的时空所产生的影响,它们分别在不同的时间点上苏醒、成长,并最终孕育出了虚空中所对应的十三个原始大陆。而这也正是为什么原始大陆能够在虚空环境中亘古长存的原因。”
她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它们在彼世有着对应的锚点,通过人类无意识间所形成的概念定义,它们获得了虚假的永恒。”
而渊兽,或者是原始之渊,就是这十三个意识在这既短暂又漫长的时光中所形成的……某种信息堆积产物。
这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可笑而荒谬的事实。
原始之渊的存在方式更接近于一种神话传说,一种故事,一种精神,或者说,存在于彼世地球七十七亿人思想中的一个印记与符号。
而‘第四面墙’内部的特殊环境却又赋予了它们可以被实际接触的物质实体。
“这是一个纯粹的奇迹,”她如是说道,“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的奇迹实在是太多太多,以至于多到我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了,只不过你应该明白我到底想说些什么了吧?”
“对不起,”苏行摇摇头,“不明白。你还是直说比较好,免得我胡思乱想又误会了什么。”
深深叹了口气,苏真雪忍住了想要把这个家伙暴揍一顿的冲动,“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我们,仅仅只凭着风里希一个人的话,在面对十三个‘原始’的威胁之下,我真的对她没有多少信心。那是完全超乎于一切概念之上的‘未知’领域,所有‘已知’之物对它而言都毫无意义,只有加上你,或者说,我,才能够从最底层上取回平衡。”
“简单来说,没有我们俩,她就会被困在那条路上不知多久。即使外界的时间永远只会是一秒钟,可是他们实际上所经历的,就不知道会是多么漫长的时光了。”
“你还漏了一件事没有说,对吧。”
苏行似笑非笑,倾泻而下的花纹在他身前一步之遥分开,似乎他身上有什么令它们恐惧的东西存在,“原始之渊,它们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些盲目痴愚而浑浑沌沌的古老意识了,它们已经有了明确的自我,有了想要得到的东西,有了对于未来的……希望。”
“而这一切正好都可以从风里希他们身上得到,不是么?”
“你说的对!”在发现再也隐瞒不下去之后,苏真雪放弃了抵抗,颇为轻松的一甩长发,“它们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些‘小可爱’了,现在沉睡于那个奇妙的规则之中的,已经是一群无比贪婪,无比饥饿到了完全失去理智的……野兽!”
……
她放慢了脚步,从心底里头生出的警兆不断提醒着她,有一种,或者十种百种千种即使对于她来说也具备着威胁的恐怖隐藏在这光与影之中。
风里希皱了皱眉头,她又重新数了一次,一万一千五百九十五位天君,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只不过,似乎有某两个家伙停下了他们的脚步?
她默然无语,再三抬起的手臂无奈放下,在这种环境中,她不得不更多的考虑到整体的安全,而不得不放下一些她原本并不愿意放下的东西。
还有至少三分之二的路程,这条道路的漫长超出了她的预计,不,应该说随着他们在这条道路上渐行渐远,道路本身也因为他们产生了某种变异。
“娲皇陛下,你不觉得这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一点点不对劲吗?”
明智地选择了屈服的天魔主君活动着他的一颗眼球,对周围进行了又一次的全面观察,然而得到的结果依然是……黑暗。
可是他分明觉得在这黑暗中所潜伏着的恐怖已经都快要贴到他的眼珠子上了!
“我知道,”嫌恶地看了看周围,风里希握了握拳头,“可是,这里实在是太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