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一段时间,叶南枝就像个讨债的,死盯着梁澈,喋喋不休地讲道理,非要说服他。
越是这样,梁澈越想摆脱。
他知道叶南枝喜欢自己,甚至感觉到一种日渐强烈的占有欲,不太舒服,于是迅速和年级里有名的小魔女开始恋爱,从此出双入对,公然地牵手、搂抱。原本他准备等到高考结束之后再跟这个女孩开始,但为了摆脱叶南枝,计划提前。
这方法虽然幼稚,效果却显著,梁澈庆幸两人先前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至少他觉得自己没动过什么心思,如果真招惹了人家,这下可不好抽身。
姚松看出几分意思,有意无意地询问:“叶子是不是得罪你了,怎么最近都不来往。”
梁澈说:“避嫌。”
姚松笑:“哦,怕媳妇儿吃醋啊。”
他未置可否。
姚松不动声色打量着,又问:“我说,你们俩该不会日久生情,瞒着我吧?我看她对谁都冷冰冰的,在你身边倒是好脾气。”
梁澈说:“什么意思,听不懂。”
姚松一笑,耸耸肩:“没什么,随便问问。”
他太蠢了,其实早该想到,最容易把叶南枝拐跑的,不是其他追求者,而是梁澈本人。虽然他没这么做。对,他什么都没做,却让那女人喜欢上了他。
很好,很好。
姚松在心里嘲讽自己,嘴上什么也不讲,继续跟梁澈做好哥们儿。
清明节后,某个周六的傍晚,因为不上晚自习,放学后,梁澈带着一大帮朋友去ktv唱歌,给小魔女庆生。
姚松也跟去玩了一会儿,没多久便要走。
梁澈喝得醉醺醺,问他去哪儿,他说和叶南枝约好见面,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当时梁澈没放在心上,自顾玩个尽兴,回到家呼呼大睡。周末放半天假,下午才上课,他早上醒来看手机,发现昨晚叶南枝给他打了许多通电话,但是ktv里太吵,他又喝多了,根本没听见。
也不知道那二人聊得如何,叶南枝不是一向不愿意同姚松私下见面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梁澈心里纳闷,迟疑着,回拨过去。
那边接通,没想却是姚松的声音,语气异常冷淡:“你找她做什么?”
梁澈愣了愣,说:“昨晚她打了几通电话,我没接到,想问问什么事。”
姚松说:“没事,喝醉而已。”
梁澈“哦”一声,这时依稀听见叶南枝的低喃,细细软软,令人头皮发麻。他想到什么,僵硬地问:“她怎么了?”
姚松轻笑:“睡醒了,闹脾气。”接着又说:“你很关心她,阿澈,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这样,我不喜欢你们私下联系。”
梁澈脑中嗡嗡直响,还未开口,对方挂掉了电话。
那天下午叶南枝没有来学校上课,次日周一,她和姚松一同出现,并肩走在一起,姚松脸上挂彩,好几道血印子,叶南枝则面色疲惫,目光沉沉。到教室门口,姚松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她并未抗拒,从那之后,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他们终究成了一对情侣。
梁澈很难不去联想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想找叶南枝问清楚,可姚松盯得很紧,一下课就过来找人。晚自习的时候,梁澈换位子,坐到叶南枝身旁,刚开口说了句:“你和姚松……”
“关你屁事。”她语气冰冷。
梁澈默了会儿,又问:“你还好吗?”
叶南枝轻轻嗤笑:“我没听错吧,你在关心我啊?你不是千方百计想摆脱我吗,梁澈,我现在跟他在一起,你满意了吧?”
他满意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她突然发作,大声呵斥:“逗着我好玩儿吗?别在那儿假惺惺的装好人了,谁稀罕你关心?”
当时一片死寂,全班四十几双眼睛注视着他们,众目睽睽,梁澈见她如此抵触,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不再自讨没趣。
余歌得知这件事也很意外,她告诉梁澈:“可能叶子看你交了女朋友,一气之下就跟姚松好上了,你知道女孩子很容易干这种蠢事,自以为报复。”
梁澈搞不懂这种心理:“这算什么报复?”
余歌笑问:“或许你会因此后悔呢。”
他没吭声。
余歌细瞧着,又问:“那你后悔吗,或者,吃醋吗?”
梁澈说:“她自己高兴就行。”
叶南枝是否高兴,他真看不出来,和姚松在一起后,她从未笑过,但又心甘情愿地跟他在一块儿,形影不离,脾气越变越坏,只要看不惯就当场恶语相向,得罪了好多同学,然而有姚松宠着,也没人敢说什么。
梁澈与他们算是交恶,分道扬镳,不相往来,他以为最坏不过如此。
在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某天夜里,叶南枝来电,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理睬过对方了。梁澈怕她癫痫发作,不断询问她在哪儿,可她除了哭泣之外无言以对,最后挂断了电话。
梁澈回拨过去,只听见机械的女声表示那边已经关机。
接着很快得到叶南枝退学的消息,她出国念书去了。
听余歌说,叶南枝的家境非常普通,根本不可能负担得起每年几十万的留学费用,一定是姚松家里出的这笔钱。
做到这种份儿上,可想而知,两人将来是要结婚的架势,可姚松却没有跟着叶南枝一块儿出国,倒也奇了。
叶南枝走后,极少和家里联络,渐渐的,余歌也失去了她的消息。
梁澈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高考前突然退学,还有那天晚上为什么给他打电话,她在哭什么?
也许答案永远不会知道了。
第12章
这个心结藏在梁澈心里将近十年,十年里他考入警察学院,毕业后进入公安队伍,后来又遇到苏善,和她结了婚。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大多时候他都想不起叶南枝这个人。
除了偶尔被余歌骚扰的时候。
“跟你说件事儿,叶子可能要回国了。”三个月前,余歌告诉他:“最近我听我妈和小姨聊天,说起当年的事,你猜她为什么突然退学。”
梁澈问:“为什么?”
“她怀孕了。”余歌轻轻冷笑:“姚松那个贱人,居然把一个未满十八岁的高中生的肚子搞大,都不会避孕的吗。”
梁澈声音低沉:“然后呢。”
“然后家里就知道他们的事啦,孩子肯定不能生,打掉了,姚家赔了一笔钱,还答应把叶子送出国,承担所有费用。”
梁澈想起当时叶南枝哭着给他打电话的情形,不像是因为偷食禁果而导致珠胎暗结那么简单。
果然,没过多久,余歌又忙不迭通风报信,告诉他说:“叶子已经回来了,我刚才和她见过面,吓死,她变了好多,我都有点害怕。”
梁澈问:“她还好吗?”
“怎么说呢,看上去挺好的,以前不爱搭理人,现在倒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但话里总透着一股讥讽,阴森森的吓人。”
梁澈说:“把她手机号给我。”
余歌笑:“凭什么给你呀?”
“我想和她聊聊。”
“别,先别冲动,她变成现在这样可跟你脱不了干系,当心她吃了你。”
梁澈:“跟我?什么意思?”
余歌轻哼:“想知道么,求我呀。”
梁澈心烦:“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啊。”她得意又轻佻:“真的,陪我睡一次,什么都告诉你。”
梁澈没吭声。
“怎么了,怕你老婆知道啊?”余歌娇滴滴地打趣:“偷情被人发现还有什么意思,我保证守口如瓶,很刺激的,你不想试试吗?”
梁澈嗤笑,挂断电话。
余歌这个蛇蝎女,随着年龄增长,变本加厉,把别人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是她的拿手好戏,这些年对梁澈贼心不死,一逮到机会就口不择言地调戏他、捉弄他,势必要拿下狐狸精的招牌才作罢。
梁澈早在大学时就领教过她的厉害,明知他当时有女友,偏还发一些模棱两可的暧昧信息,故意祸害,使劲儿折腾。
于是他把她拉黑了。
谁知那女人换了张卡,给他发短信,不巧被苏善看到。
梁澈不想让苏善知道这件事,当时随意搪塞两句,见她并未起疑,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一个月后,她接到那通该死的电话,气得离家出走了。
春运还没结束,梁澈很快回到岗位上工作,这次与叶南枝重逢,他势必要弄清楚当年的事,虽然对方完全没有沟通的意思,不管短信还是电话,通通石沉大海,不予理会。
挫败感油然而生,越想知道,心里越是煎熬,到头来他还是得找余歌打听原委。
“好的呀,我说了,陪我睡一次,什么都告诉你。”
“有完没完?”
“没完啊,谁让你这么在乎她,心中有愧吧?被我逮住小辫子了吧?”余歌笑眯眯的:“情人节那天我生日,你想通了,过来陪我。”
梁澈暗骂几句,挂了电话。
假期过后苏善也开始上班,她原先在一家贸易公司做业务,后来跳槽到跨境电商平台,手上管理着几个淘宝店铺的运营,工作内容简单来说就是想办法引流量,让客户进店购买产品。
为了业绩达标,加班是常有的,当然,业绩越好,工资越高,她爱钱,也就不怕辛苦。
苏爸下个月要办六十大寿,早早的告知了亲朋好友,最近正忙着挑选饭店,预订酒席。
苏善提醒梁澈:“你记得跟你们队长说说,调一下时间,平时就算了,我爸这次过寿,亲戚们都要来的,老公你不能缺席。”
梁澈算算日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随口应下。
苏善发现他最近有些心不在焉,情绪寡淡,连床上运动也做得意兴阑珊,导致她严重怀疑自己是否失去了性吸引力。
这狗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喜欢和我做/爱了吗?
苏善大为郁闷。
商绍从泰国度假回来,想找她吃饭,约了好几次才成功。
“你掉钱眼儿里了?天天加班,有什么意思?”
苏善到他家里吃饭,客厅电视开着,在放电影《邪不压正》,正演到彭于晏光着屁股在屋顶上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