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蝗虫,扑面而来。
蝗虫过境之地,寸草不生。
上河村田地里的那些庄稼,全部都被一扫而空了。
村民们跪在了寸草不生的田埂上,哭天喊地痛哭流涕。
定远县周边的村落,受灾一个比一个严重。
县令纪廷安忙得是焦头烂额,受灾的百姓都涌入了县城里,并且自发的跪在了县衙的门外,恳求官府开仓放粮。
可却在当晚,县衙的粮仓竟然着了火,所有的粮食都被燃成了灰烬。
更可怕的是,县令大人纪廷安竟然失踪了。
群龙无首的定远县,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看着梦里发生的那些景象,季昭难过的掩面,不停地落泪——
“昭昭?”黎明时分,察觉到了枕边人的异动,沈曜紧张的睁开了眼睛,急忙唤了一声,“昭昭?怎么了?”
尚在睡梦中的季昭,哭的伤心极了。
巴掌大的小脸难过的皱成了一团,泪珠布满了整张脸。
“昭昭?”
沈曜急切的唤了好几遍,这才将哭的伤心欲绝的季昭唤醒了。
“沈曜,呜呜呜……”
醒过来的季昭难过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抱住了他的脖颈,难过的抽泣着。
沈曜连忙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
过了很久之后,季昭才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心疼的擦拭着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珠,沈曜轻声问道,“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比噩梦更可怕。”季昭抽了抽鼻子,泪盈于睫,语气中充满了担忧,“沈曜,蝗灾真的很可怕!”
“你梦见了?”
沈曜也有些诧异,虽然他早就知晓了阿桃有个不为人知的预警能力,可以往她的梦都会和身边的人有关,这一次,莫不是老天示警?
“沈曜,”季昭拽了拽他的衣袖,目光坚定的说道,“我想去见纪大人。”
“纪大人?”沈曜疑惑拧眉。
“蝗灾真的太可怕了,如果纪大人能够提前让大家防范,兴许会有一些效果呢?毕竟纪大人也是咱们定远县的父母官啊!”季昭认真的解释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纪大人。”
“可是阿桃,纪大人未必会相信我们。”沈曜有些担心的说道,“毕竟现如今蝗灾还没有发生,大家心里还是抱着一丝期待的。”
虽说干旱了这么久,可辛苦耕作的村民们内心还是期盼着老天能够开眼,早点降下甘霖。
“他会相信的。”季昭表情坚定地说道。
她的心里有一股直觉,她觉得纪廷安一定会相信她的。
“好。”一番权衡之后,沈曜点头答应了,“等用完了早餐,我陪你去县城。”
辰时初,沈家人都坐在了堂屋的那张饭桌旁边,享用着美味的早餐。
眼尖的赵兰花瞧见了季昭脸上的泪痕,急忙问道,“阿桃,你是不是哭了?是不是老三欺负你了?”
“没,没有。”正在吃小笼包的季昭连忙摆手道,“娘,我没哭。”
“你个臭小子,媳妇娶回家是用来宠的,你倒好,可这劲儿的欺负你媳妇是吧?”
赵兰花气呼呼的瞪着沈曜,没好气的呵斥道。
“娘,真的不是这样的……”
“一会我要陪阿桃去县城。”沈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娘,你们慢慢吃吧。”
不等赵兰花回应,沈曜已经牵着季昭的手,离开了沈家大院。
季昭的心里生出了几分愧疚,她摇了摇沈曜的胳膊,眼底一片不解,“刚刚是娘误会了,你怎么不解释啊?”
沈曜抬手揉了揉她的脸颊,随后轻声解释道,“娘和二嫂闲暇的时候总爱看一些话本子,我若是解释了,她会想更多的~”
似懂非懂的季昭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定远县,县衙。
自从昨日亲自去看到了官仓的存粮之后,纪廷安的眉头就不曾舒展过。
经过他一番查验之后,发现账本上的存粮数量与粮仓里的实际存量差别很大。
这也就意味着,有人暗中倒卖官粮中饱私囊。
再加上近几年定远县的旱情一直都很严重,可县衙从未开放过粮仓。
“大人?”
“何事?”
“沈曜夫妇求见。”
半个时辰后,纪廷安紧锁眉头,看向季昭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晦暗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让本官提前开仓放粮?”纪廷安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语气中多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他刚准备查一查县衙里哪些人是偷挪了官粮的恶臭老鼠,她就前来提议开仓放粮?
“是。”季昭不卑不亢的说道,“去岁夏,定远县周边的许多田地里都干涸的出现了裂缝,有些村落甚至出现了卖儿鬻女的境况,只是上一任县令马大人是个睁眼瞎,根本就不曾了解过民间疾苦;可是纪大人,你不一样,你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为百姓谋福利,否则你也不会大刀阔斧的改革,取缔那些烟花柳巷之地,因此我们夫妻才会鼓起了勇气,前来谏言。”
“开仓放粮需要合适的时机。”看着她言辞恳切的神色,纪廷安心里的疑虑也被打消了两分,兴许这真的是个巧合吧?
“定远县已经近两个月没有下雨了。”
“可是去年的六月下旬不是迎来了一场甘霖吗?兴许今年会和去年一样呢?”纪廷安不假思索的反问。
“大人此言差矣,谁也不能保证今年的气象会和往年一模一样。”沈曜递上了他带来的那本《大靖志》,轻声解释道,“大人不妨过目一下这本书中的记载,若盛夏时节连续干旱两月以上,会导致另一种更可怕的灾害。”
“蝗灾?”纪廷安立刻领悟了沈曜的意思,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
“是的,蝗灾。”沈曜认真的点了点头,“一旦蝗虫过境,那么田地里的那些庄稼,都会彻底的毁灭。”
纪廷安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底生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若真如你们所言,那本官应当想办法防范这一次的蝗灾。”纪廷安想了想,又喊了一声,“来人啊,去请一下秦明宏。”
“听闻你们夫妻与秦明宏有些情分?”
“是。”季昭坦然的点头,“回大人的话,我们与秦大哥有着生意上的往来。”
“如此,甚好。”纪廷安忽然牵起了唇畔,笑着颔首。
不知为何,季昭从他脸上的笑容里读出了一丝阴险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