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极致的安静。
他坐在黑暗当中,一缕月光透过门缝,照射在他的脸上,而他却面无表情的睁着眼,不知注视着什么东西。
当一个人孤独到极致时,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言语。
他,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
他叫罗千,大梁罗家世代传承的唯一传人,也是可能是最后一代。
大梁,方圆万里,武道盛行,最负盛名的却是罗家的枪,罗家枪变幻莫测,神华无穷,天下尚之。
罗家后山素来无人,远处眺望而去,甚至只能看到半山腰的部分。它的山顶,是一个令人胆颤的地方——通天峰。
山峰高耸入云,山顶之上不过十五丈的平地,一旁则是陡峭垂直的悬崖,远处一望,仿佛直入云霄,通天而得名。
罗家,偌大的院子中,一间木屋,不算奢华,屋中十分简陋,却是堆满了泛黄的书籍。
院中的花瓣刚蒙上一层水汽时,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站在院中,默默地看着院中的一切。仿佛是在缅怀什么,又好像是要记住什么一样。
罗家,从大梁建国之初便为国征战,立下汗马功劳。世代单传,却个个天资横溢,骁勇善战。
或许是天妒英才,又仿佛上天诅咒一般,罗家一代便只有一人。每到而立之年,满头白发,至多只有三十五岁,便是寿终正寝。
罗千缓缓打开手中的画作,只见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站在耸入云端的山峰之上。初日的微光斜照在画中人的身上。
他的眼睛慢慢湿润了,罗千此刻看向画的眼神很复杂,有些羡慕,有些怀念,又有些埋怨,但脸上却是始终平静。仔细一看,画中男子竟和他十分相近。
罗千握着手中的银枪,认真的看向院中的一切,似乎想要将这一切都记住。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了。
随后,便转身离开。今天,他的目标,便是那直入云端的通天峰。
卯时未到,罗千便到了山峰之下,背负着银枪,向着垂直的峭壁攀爬而上。
许久之后,一个满身尘灰的身影才堪堪翻身上来,罗千艰难的爬上了通天峰。
他躺在地上剧烈喘气,仿佛经过一场激烈战斗一般。过了很久,才慢慢平复。
罗千缓缓起身,此刻的通天峰上,透骨的寒意,丝丝云雾缭绕在山峰之间,罗千却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枪。
他的眼神似乎有点恍惚,“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自顾自的喃喃声,突然毫无征兆的从罗千口中吐出。
“既然如此,就让我最后一次感受一下吧。”通天峰上就只有罗千一人,他仿佛是在和空气对话一般。
随着罗千平静却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落下,他身旁便缓缓出现白雾,这一瞬间,身旁的白雾仿佛和山峰间的云雾融为一体。
外界平静如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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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罗千体内,却是十分激烈,内力如同沸水般奔腾着,罗千肆意的运转着心经,默默感受着体内的痛苦。
此刻的罗千脸上面无表情,眼神中却是隐隐有些兴奋,他从未这样肆意的运转过心经。
罗千对于体内的痛苦全然不顾,他此刻只感觉到畅快极了,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半晌之后,罗千脸上布满了失望的神情。
“果然还是不行吗?”罗千淡淡的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
罗千慢慢挤出的话语,似乎是要将他此刻内心的火释放出来一样。
他问天天不应,问地地不答,索性闭上眼睛,山上凛冽的寒风吹过他的脸庞,吹散通天峰上的浓烈云雾,却吹不走罗千心中的愤懑。
一遍又一遍的他在问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但始终没有答案,渐渐的,罗千变得平静。
突然,仿佛有个声音闯入了他的世界。
“为什么,哼!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当你问出了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罗千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在竭尽全力的嘶吼着。
回荡的声音在山谷间传响,而他久久无法回神。
通天峰上,罗千抬头望天,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他在空中伸出手去,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却迟迟不敢下手,怕抓不住,又或者是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
他早已感觉到丹田隐隐作痛,气力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这让他日渐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罗千今年已经三十六岁,本就该魂归天命的他却是活了下来,可能是他体质异于常人,也可能他本就不该存在。
谁都不曾想过,名动天下的罗家枪,到这个白发少年之后,却是即将失传。
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银枪,罗千心中此刻,像是涌起了浪潮一般。枪尖在阳光的照射下亮出银芒,而罗千的身旁,是那令人胆颤的通天峰。
从前,罗千练枪总是小心翼翼的运转心经,稍不注意,便是浑身疼痛,但是父亲罗艺对于罗千,却是要求日日练到精疲力尽为止。
对于常人而言,日日的练枪可能十分正常,但对于罗千来说,却是十分苛刻了。
罗千从小修炼旷世奇书——罗汉本经中的功法心经,却始终无法突破第一重心经。
在父亲带他游历天下,问遍名医后,发现罗千体内经脉闭塞,宛如顽石一般,今生都无法突破。
父亲罗艺在心灰意冷后,而立之年踏入疆场,似要求得功名利禄。
在父亲的严厉教导下,罗千从小便是日日习武练枪,没有偷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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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
但在罗艺走后,罗千却是从未摸过一次枪,反而是天天都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将家中旷世奇书——罗汉本经都翻的泛黄,可以说是熟记于心。
罗千此刻手里握着银枪,却好像是遇见久别的老友一般,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罗千此时既感到有些喜悦,却有些悲哀。
突然,罗千面色一凛,右手一震,顿时细碎的布屑漫天,露出银枪。
他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出枪如苍龙入海,左手持枪,右手发力,枪转瞬即至。
即使多年未曾练枪,罗千此刻却也如武学宗师,出枪如同驱使臂膀一般,手到擒来。
罗千手握银枪,舞起枪来,破空声响起,如风起云涌,好像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攻如游龙翻飞,守如坐龙距盘,一手罗家枪,枪花如舞,虚实尽其锐,枪法精湛,一时间似乎进不可挡。
罗千翻身一跃而起,银光乍现,仿佛面前强敌已至,枪如游龙,眨眼间一连刺出几十枪,
翻身落地,周围荡起一片尘土,脚下尘土飞扬,脚步时而虚影浮现。
微微踏地,身形一跃而起,银芒一闪,枪尖舞如寒梅,枪杆稳如梵钟。多年没有练枪,此刻却尽显锋芒。
“哈哈哈哈哈哈哈......”罗千突然仰天狂笑,似乎在嘲笑自己,又似乎在嘲笑这老天,右手绿芒却是一闪而过。
罗千枪出如龙,右手一震,枪尖舞出点点烟尘,枪声大响,罗千出枪翻飞似游龙戏凤,回枪寻梦如苍龙入海,枪尖舞花似梅。
突然之间,枪尖冒出点点红光,火花一闪,罗千右手发力,枪尖浮动,火光冲天,而后长刺而出,银光一闪,罗千身形却消散在云雾之间。
落下山崖时,时间过得仿佛慢了一丝,罗千此刻没有懊恼,没有后悔,有的仅是一点遗憾,但很快又消散了。
回想起小时习武练枪,尽管罗千十分不情愿,父亲却是在一旁督促,也是牢牢记住了。多年未曾练枪,刚刚却也再现罗家枪,只是无人看到罢了。
......
......
山崖之下,罗千浑身浴血,他只感觉浑身疼痛难忍,已经感受不到五脏六腑的存在,只能感受到疼痛,每吸一口气都感觉有刀子在刮着肺腑一般。
罗千突然呕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他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翻身,面朝天,背朝地。
在隐隐约约间看见天空中飘来了一道虚影,随后便慢慢失去了知觉。
那像是一只马,火红的蹄子踏着祥云而来,洁白如雪的脑袋,火焰般红色的尾巴,背上条条斑斑的花纹。突然,它发出了奇怪的叫声,却是十分悦耳,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却是谁都没有发现,他身上从小到大都佩戴着的玉佩中,光芒一闪而逝。随后,山谷中便安静了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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