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龙傲天为了天下苍生牺牲一切2

/2

“十五年前, 你就帮了他一次,为此害死了你的父亲,现在你不报杀父之仇, 竟然还藏起了他。天衡, 你令我很失望。”

日宗的大祭司黑耀,天衡的叔叔,长老团权势最高之人, 叛乱的发起者,没有杀死天衡。

黑耀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天衡杀温泅雪, 留下天衡这个神裔。

毕竟天衡是他看着长大的,就像他的孩子一样。

为此,他将天衡的身份隐瞒的很好。

但,天衡藏起了温泅雪, 他似乎还爱上了对方。

这是黑耀无论如何无法忍受的。

“交出温泅雪, 你还是日宗的宗主。”黑耀说。

天衡眼前的黑纱早就没了。

他之所以蒙着黑纱, 只是因为日宗的人阳灵越强, 眼睛的颜色越是偏向金色,任何人看到他的眼睛都会发现他不是月宗的人。

而幽冥黑暗之地, 多的是天生看不见的人,尤其以底层居多,这样的人最好伪装。

天衡用金色的眼睛望着他的叔父:“叔父, 我被你欺骗,反过来恨一个受害者, 这是我的错。我不会再帮你伤害他了。”

黑耀笑了一下:“可你灭了月宗,当众刺伤他, 还把他关进黑暗之中, 他现在恨死你了,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爱你。你现在为他忤逆我,你以为他会领情吗?”

天衡感到绝望。

黑耀说得是真的。

没有人比温泅雪更没有安全感,更不信任人,更睚眦必报记仇。

得到他的依赖,天衡花了五年,但失去他只用了一刀。

天衡何尝不知道,他做错了事,他与温泅雪再也无法挽回。

为了让天衡能下手杀温泅雪,黑耀决定透露了一些消息给他。

黑耀:“我之前说过,温泅雪是神谕之人,生来就会给世界带来死亡和毁灭,这是真的。但,他同样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光明。”

天衡:“什么意思?”

黑耀徐徐善诱:“你不好奇爻龛为什么要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动手吗?因为温泅雪是月神的神裔,如果启动远古祭神的仪式,以他的血为祭品,就能冲开头顶笼罩了天穹千年的黑暗。新生儿体内的阴灵和阳灵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十年,就再也不会诞生拥有阴灵、阳灵的孩子,所有人都会死。而温泅雪一人的死,将为幽冥之地所有人带来光。”

天衡并不相信他,对方已经骗了他一次。

黑耀伸手,释放了一个白色的光球。

“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应该会相信神谕。这是十五年前,长老团的祭祀们得到的神谕,神谕是无法作假的。”

那白色光球落在天衡的掌心,他闭上眼,感应到里面的画面。

是鲜血,是死人,是明月从地上升起,头顶的黑暗散开,光明重来。

天衡失神睁开眼。

黑耀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好。我会杀他。”天衡闭上眼睛,流下一滴眼泪。

黑耀笑了。

天衡是黑耀看着长大的,黑耀知道,天衡是一个心怀大义的人。

在强大的宗主父亲和敌方五岁的孩子之间,天衡选择帮助孩子。

在所爱的人和天下苍生之间,天衡只会选择天下苍生。

但黑耀并不打算真的解除诅咒,所以他不打算让天衡知道,天衡自己或许就是另一个神裔。

温泅雪必须死,月宗必须消失。

但天衡得活着。

如此,幽冥之地日宗便独大,所有人将会崇拜听从唯一能带来光的太阳。

他们就是幽冥之地唯一的“神”。

仪式在三天后举行。

天衡将温泅雪从黑暗之中放了出来。

温泅雪的眼睛是黑色的,他睁大眼睛,眼里蓄满了泪水,像两湾清泉。

天衡在外面看着他,温泅雪很敏感,很容易被弄哭,他从小好像就活在惊恐不安之中。

天衡不知道,这样脆弱的温泅雪,在寒天之境的十年是怎样度过的。

只知道,他长到二十岁也还像个孩子一样,对外界的一切敏感、不安又苍白、无知。

“他唯一只能信任我,但我却一直在欺负他、欺骗他。”

庭芜在一旁默默听着,他是天衡的死士,他没有任何资格发表意见。

天衡没有去见温泅雪。

因为,他毫无资格和脸面出现在温泅雪面前。

他本就做错了,被人所骗,报复了一个受害者。

但他却还要再杀温泅雪一次。

“我只要想一下,他是怎样的委屈,心都要碎了。”天衡闭上眼睛,隐忍地说着。

三天之后,仪式举行。

幽冥之地的人并不清楚,这个世界为什么只有黑暗,为什么所有人一出生就在黑暗之中。

他们被封锁了知识,不知道世界本是有光的,还以为世界本来就如此。

那些权贵们或许知道了一些,却只知道,神明离开了世界,于是世界只剩下黑暗。

只有最高层的掌权者才知道,因为人弑神,窃夺了神的权柄,这片大地被诅咒了。

于是,他们杀温泅雪祭祀的时候,不会告诉外界,这是月神的血脉后裔,杀他是用他的血冲开诅咒。

他们只会说,月宗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弑杀爻龛,亵渎神明,罪无可恕,需要以他的血告慰神明。

当然,所有人都听不懂,只有祭祀们掌握的祭文里,说得是真话。

温泅雪被绑在神坛上。

当祭文念完的那一刻,狂风骤起。

连头顶的黑暗都像是怪物一样游动着。

人们吓得匍匐在地,不断祈祷。

日宗的祭祀们远远退开,惊疑不定。

果然,杀死神裔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有天衡迎着风走到了温泅雪身边。

黑耀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天衡是另一个神裔。

只有天衡才杀得了温泅雪。

温泅雪望着拿着刀走到自己面前的天衡,乌黑清澈的眼眸安静,眼底微微的泛红,他像是要哭了,却没有,毫无表情望着他。

再也没有一丝依赖。

天衡举起刀,拥抱的姿势,刺了下去。

“我很抱歉,一直欺骗你。但,我爱你,是真的。”

鲜血渗透了天衡的白衣,从他微笑的嘴角溢出。

黑耀忘了一点。

他了解天衡,天衡也同样了解他。

天衡是一个聪明人,他怎么会想不到,月宗有一个神裔,日宗也理应有一个神裔。

月宗的神裔是温泅雪,那日宗的神裔是谁呢?

他想了一圈,便只想到了他自己身上。

当年爻龛死了,天衡涉嫌弑父,理应被处死,是黑耀救了天衡。

黑耀是个无情的人,却一再对天衡宽容。

黑耀叛乱成功,随时可以杀了温泅雪,甚至杀了天衡,却非要天衡来动手。

作为日宗的少宗主,天衡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是从何而来的。

黑耀为何不敢杀温泅雪,是害怕诅咒吗?

他为何不能让奴隶让死士去杀温泅雪?因为任何人杀温泅雪都会产生诅咒,唯独天衡例外?

天衡便明白了,他自己就是另一个神裔。

“就让我的死,给这个世界,给你带来光吧。”

天衡那一刀,划开了捆缚温泅雪的绳索,刺穿了他自己的心脏,他笑着温柔地望着温泅雪,带血的手指捧着温泅雪含泪的脸。

向他倒下。

天衡死了。

在他死去的时候,无数的光羽从他的身体里飞出,飞向天空而去。

转瞬之间,天衡整个人烟消云散,尸骨无存。

黑耀恼怒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温泅雪没死,天衡却死了。

人们惊叹欢呼着。

那些从天衡体内散逸的光羽飞向天穹,但没有像神谕一样浮现出一轮月亮或者太阳。

只是厚厚的阴云好像薄了一些。

就像日月曾经存在的时候,暴雨之前黑云密布的天空。

然而这样的黑,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已经是光亮了。

黑耀张开手,手中凝聚出一轮太阳一样的白光。

因为光亮的出现,他的光便显得不够明亮。

就在那时,月宗的复仇军队杀来。

当初被天衡驱逐的二公子行渊和七公子玄桅并没有死,他们凝聚了逃逸出去的月宗的幸存者,杀了回来。

黑耀第一时间下令:“带温泅雪走。”

他绝不能将唯一的神裔留给月宗之人。

就在黑耀等人接近祭坛的时候。

温泅雪被天衡的死,被满地的鲜血刺激,第二次失控爆发。

他尖叫着,身体发出的白光冲散出去,从近到远所有人被光冲击出去,死伤惨重。

日宗这边,宗主天衡死了,他们并不在自己的地盘,又有刚才温泅雪失控之下的击杀,不断溃败。

混战之中。

庭芜救下祭坛上昏过去的温泅雪,带他逃了出去。

他们没有逃多远,遇到了拦截之人。

二公子行渊骑马拦在前方:“你要带他去哪里?”

……

那一日,庭芜无法在重重包围之下带温泅雪走,不得不舍弃温泅雪,独自逃走。

这有违死士不畏生死的原则。

因为庭芜还不能死,救温泅雪出去不是他的任务,活着去做一件事,才是主人交给他的首要任务。

逃出去的庭芜,又回到了祭坛的地方,他在那里足足等了一个月。

等到周围没有了月宗的人,他悄然出现在那里,在天衡死的地方,布下了转生之法。

在祭坛上的,还有一具尸体,与天衡生前三分相似。

风云变幻,尸体睁开眼睛坐起来,即便身着粗麻,掩不住一派温雅清贵,胜券在握的从容。

天衡微笑叹息:“辛苦你了。”

庭芜低头行礼:“为主人万死不辞。只是这具躯体是月宗的,恐怕不合主人。”

天衡温和道:“无妨,皮囊可以随时更换。”

……

天衡不相信黑耀,对方能骗他一次,就会骗他第二次。

他可以为天下苍生而死,但他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他猜出自己是日神的神裔后,答应黑耀,同意在三天之后杀温泅雪献祭,那时候他就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试一试,神谕究竟是不是真的。

还有便是,“我那样伤害阿雪,他绝不会原谅我,除非……我为他而死。”

人总是对死人宽容的。

他为温泅雪而死,死得越惊天动地,轰轰烈烈,魂飞魄散,再大的怨恨,温泅雪也会放下,对他的恨转而会化作怀念。

恨没有了,爱才能存在。

天衡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他用秘法,将自己的魂魄和身体分离。

在祭坛上自杀死亡的那一刻,他的身体被献祭,但他的魂魄转化成了死灵。

他给自己的死士庭芜交代了一个任务。

在他死后七七四十九天内,在他死的地方进行转生仪式,这样,他就能在死尸身上,死而复生。

他可以换一个身份面貌,再次回到温泅雪身边。

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

但,事情不可能总是按照人的想法发展。

天衡死亡那场异象,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月宗之人并不清楚神谕,但却知道黑耀连逃跑都要带走温泅雪。

以及,温泅雪在五岁和二十岁两次爆发出的力量。

二公子行渊坐上了月宗宗主的位置。

任何人但凡和温泅雪接触之后都会发现,他在寒天之境关了十年,心智早就不正常了,又在出来后的五年,被天衡掌控在手心里,天衡为了让他全身心依赖自己,把他整个人都养废了。

之前和他们争斗的,一直都是躲在温泅雪身后操纵的天衡。

知道这一点后,他们对温泅雪的敌意便消散了。

但温泅雪的疯病却很严重。

他本就被天衡养得,对外界充满不信任和恐惧,唯一相信的两个人,庭芜不在身边,天衡还杀他,又死在他面前,温泅雪不断做噩梦,不许任何人靠近他身边。

行渊皱眉:“他疯的厉害,梦里就哭着呼救叫天衡的名字,醒了就恨得要杀了天衡,谁要是告诉他天衡死了,他疯的更厉害。连我都没法靠近他。”

玄桅笑了笑:“我有一个办法。”

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冥河之水。

在幽冥之地的最深处,死灵汇聚的地方,有一条冥河。

这个世界的人如果快死了,就会主动走向冥河。

任何人喝了冥河之水,就等同于新生。

但,冥河之水是禁止喝的,因为有极其强大的负面作用。

传说,活人喝了冥河之水,灵魂便归鬼神所有,没有来生。

温泅雪前二十年的记忆都一团糟糕,让他整个人都极不正常。

天衡之事,让他对所有人都充满仇恨和不信,他们无法接近他,唯恐他失控,再次造成杀戮。

除非他忘掉一切,忘掉天衡。

行渊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是天衡死后第三天的事。

第四十九天复活的天衡并不知道,温泅雪早已把他彻底忘记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