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今天中午的时候吃了份擀面皮,所以也算是不太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闽修则一路上都在沉思,宋执梳一路上都在观月,气愤十分融洽。到了姜家门口,她也终于没再与暖下来的风斗个你死我活,冲着闽修则摆了摆手,便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闽修则把她的车推回了停车的地方,夜风三吹,吹不透他眸底冷凝的冰花和滞停的疑惑。
他不太明白,宋执梳当时到底要的是什么。
昨天晚上已经上过药的伤口不再牵扯阵痛,却在微烈的风下有些生疼,他回过神来,如静默挺拔的高树,消失在衔接月与陆的光晕之中。
第二天早上,宋执梳起得有些晚,和闽修则给她扔吃的的那一次差不多。她本身也不怎么在家,那么多东西,现在还是剩下得多。她起床刨了刨,却发现了一箱磨牙棒。
小宋:………
这怎么能怪小闽呢,他又没吃过磨牙棒,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呢?
宋执梳想着,抱着下楼想给米豆,却看见姜初站在门口,背影在微醺的风下却有些萧条。
她心下一凛,走上前去,担心地问道:“姜姨?你怎么了?还好吗?用我送你去医院吗?”
姜初生无可恋地转过头来,扬了扬下巴,宋执梳看过去,工工整整叠在大门口的白色衣服在冰凉的暗色石路上招眼得很。
“小宋,姜姨虽然不是什么天大的好人,但是活到现在积善行德,没做过什么坏事,哪还有人往门口放不吉利的白衣裳呢!!”
宋执梳正要怒气冲冲地和她一起骂,冲上去猛地捡起滑丝冰凉的白衣服,都到唇角的怒声就这么生生卡在了喉咙。
她沉默地把它重新收好,回过头去,尴尬地冲姜初笑。
得知这是闽修则买来送宋执梳的衣服,姜初可谓真的是转悲为喜,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是苦命,还是真的很喜欢小宋和闽修则,她满脸喜悦地拿着白裙子对着她照了又照,止不住地称赞:“好看!真好看!就适合好看的小宋。哎呀……谁说白色不吉利的,这多好看了!”
“小宋,下次小闽来了,你让他一起进来吃顿饭呀!看这孩子,知恩图报,心也善,就是有点害羞拘谨,看着也没什么朋友……”
宋执梳笑着点点头,替闽修则回应妇女的善意,心里却止不住泪流满面
天杀的!她怎么知道闽修则到底每次什么时候来啊!阴晴不定的!
姜初回了房间,看见还在看电视的儿子,气不打一出来,瞪了他一眼:“闽同学都为了报答宋老师送礼物了!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姜风丞撇了撇嘴,道:“你不是之前成天骂闽同学不是东西吗?看你这脸变得……”
姜初气不打一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姜风丞你!”
“你不是整天喊着闽修则不干好事,为所欲为吗?现在可倒好,夸起来了还。”
“我确实骂闽修则啊!可是这是闽同……”
她戛然而止,脸上的神情呆滞,之后沉默地坐下。
“宋老师,知不知道这闽同学……是闽修则啊?知不知道他干什么的?”
姜风丞一脸疑惑:“为什么不知道?上次我们英语老师被傻逼男动手动脚的时候,是闽同学上来伸张正义的呢。”
“虽然打人手段也太狠了,不愧是闽同学。”
他不由得带了点敬佩。
姜初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闽修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恐怖,很可怕,脾气暴,不好惹,阴森森的。”姜风丞脱口而出:“不过他从来没在学校做过出格的事,根本没有存在感,最近好好学习呢。得亏宋老师教他一心向善。而且闽同学打的人不都是一些孬种么?我虽然怕他,但是不至于骂呀,你们真奇怪。”
姜风丞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其实也是真的奇怪。
姜初剜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就算把孬种打走了,来的不还是孬种!”
“那也怪不得闽同学啊,他又没做丧尽天良的坏事,还除恶扬善了呢。”
姜初反驳不来,坐在沙发上,觉得有什么在崩塌。
宋执梳把裙子细心地叠好,之后就坐在窗户旁边发呆。
她这里是垃圾场的斜对面角,离得不远不近,不过正好可以看到闽修则的那个垃圾站似的的小屋,就算是这么有力的距离,宋执梳还是分辨不出那是一个屋子?
心里蓦而一阵一阵带着痛意的心酸,宋执梳都不敢想象闽修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件事情她一直在回避,她想要给闽修则很纯粹的关心,但是回首岁月,只要一想到他所经历的,她就会泪目。
所有人都觉得他禁情,可怜,可恨。
可是通过不长不短,朝夕之间的相处,宋执梳明白,闽修则从来都觉得他很正常。
他被阴暗偷走的人生,被长剑划破的色彩,都是正常的。
因为在他眼里,这个世界就是残缺的。有残缺的他,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是美好的肖乐薇不正常。
宋执梳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他的思维。
世界的阴暗的,生出他这么一个阴暗异常的怪物,不足为奇。闽修则对感情和美好很迟钝,就像他对阴晦和恶意很敏感一样,他察觉得到所有人的恨,对他的厌,但是他仍然我行我素,习以为常。
因为他像世界一样冷漠,所以他正常。
因为那些人对他和世界抱有无垠的恶意,所以他们也正常。
他不是自以为是,而是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已经完全扭曲到颠倒黑白了。
也或许是她的观念在颠倒他的黑白。
但是因此,她也在禁忌着,不想去触碰完全被他的观念掌控习染的任务,想就这么保持着两个人美好纯净的相处。
但是看到这条白裙子的时候,她忽而又想哭
他对待温暖的情感太细腻,细腻到了易碎的地步。
就这么下去,就算她教得再多,闽修则的人生都不可能被彻底扭转,只是畸形分裂地处在判若云泥的两个世界。
她不要
她要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