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你看这张卷子它及格不及格(64)

这天的晚自习,也上得异常沉默。

他们谁都没有提起什么,或许说,也不需要提起什么。他们都很聪明,都不是需要点的人。

宋执梳也没再录影,只是清瘦的背影在灯下昏沉,照着她笔尖摩挲。

“时间到了,”她笑了笑,跨上了小背包,说:“走吧。”

闽修则盖好笔帽,轻“嗯”一声。

一路望星戴月,却还是衬得这路漫漫远远。

到了时,宋执梳想要和他像平常一样说说话,哪怕只是她一个人的独演,她却也是乐在其中。可这次,闽修则退了一步,平静地注视她,示意她回去。

宋执梳紧了紧拳,在洗尽铅华的月色下的脸庞如光影薄纱,如梦似幻,虚无缥缈。

她冲他礼貌地点点头,而后决绝地转身进了楼栋。

闽修则抬眸,望向不远处寂然的青山。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明天起来,还是这么一番模样。

他微哂,转而消失在夜色

怎么能因为他,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呢

他这一辈子,尚且过活不成个人样,何苦再拉人来呢?

就当是,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在虚迷的月色里,他恍而响起了柔而韧的声

“小闽,你已经为老王,肖老师,姜同学做了好多好事啦!我为你骄傲呦~”

他在风中,倏而轻笑,却转瞬即逝,只留下一串微淡的脚步声,淡出了天际与月光衔接在石路的交线。

是吗,不记得了。

后来,他们之间就变得很微妙。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又偏偏觉得有什么在变换。

他们都在害怕些什么,害怕破了一场镜花水月。

可枪鼓雷鸣,事情的变故出现在将将入秋:肖乐薇被绑架了。

这件事还是安征发现的。肖乐薇习惯中午回家,作为一个合格的伴侣,安征每天都会到肖乐薇楼下,买一些小礼物,接她下午上班。后来她迟迟未到,安征便心慌上楼,发现了一地狼籍。

他几乎处于疯狂的状态,命令手下一步一步查线索,但是还是无果。明明线索出奇得多,可就是无处可寻。

最后,他只能去学校找宋执梳和其他人,发动所有可以发动的力量,他们自然是义不容辞,可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闽修则是第一个冲出去的。

他的慌张与失智,还有通红的眼眶,都看得人怔神。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他,宋执梳也没有。

在原文里,这次绑架是白初墙干的,也就是肖乐薇的傻逼前男友。但是时间提前了很多,让她不由得心生警惕。

最后根据宋执梳隐晦的暗示,安征终于带着他的手下如天帝降临般来到了十分偏远的废弃工厂,肖乐薇被营救出来的时候,白初墙正要痴狂拔刀刺向她,被安征一脚踹得横吐鲜血,得亏是肖乐薇已然不省人事,只是衣衫乱皱,脸色苍白,并无大碍。

送到医院的途中,他们遇上了慌不择路,浑身颤抖的闽修则。

他呆呆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肖乐薇,眉宇间萦绕的戾气将与他痴缠,团得他如吞骨饿鬼。

他阴声问她:“他在哪。”

宋执梳深深看了他一眼,明了他已经知晓凶手是谁。

她指了指废弃工厂的位置,说了句:“发泄可以,别做傻事。”

他凝滞无神的瞳孔忽而煞气横生,没回话,整个人如烈火焚烧,将理智杀得片甲不留,令人发指。

他头也不回地前去。

宋执梳暗下眸子,脚下步子依旧飞快,担忧地看着担架上病态的肖乐薇。

等到一切安定,宋执梳交代安征一些注意事项,坚韧而温柔的眼中划过一丝碎片,抬脚前往远方。

黄昏处撕裂开了几道暗细的口子,从中娩生出片片鸥羽与鸦尾,如嘶哑的油灯偶尔雀起几声凄鸣,叠在了繁琐曳步的云末之端,混揉成了杂碎的景。

宋执梳一步一步,带着一些难以察觉的决绝,愈是近,喷薄日下孤薄的身影愈发清晰,她眼底便愈是水雾透生。

她停在台阶上垂头弓腰坐着的少年面前,一阵风起,裙尾翻飞,随着白鸥跃进了夜色。

闽修则僵硬的手指颤了颤,也没抬头看她:“你、骗、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惊人,如同字字泣血,带着划骨入血的刻薄与震怒,甚至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暴怒更盛。

宋执梳没有她想象中得那么悲伤,也没有那么害怕。

相反

她太平静了

和这从暴烈的夏风到孱弱的秋风似的

平静得她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她缓慢蹲下,本身身高就低,又低他一个台阶,她只得抬眸对上他。

那其中浑浑噩噩的僵木、混沌囤积的恶意,封匿已久的杀气,在看到她这张脸时,厚积薄发得厉害。

闽修则反而不退了,他微微弯下身子,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阴冷地盯着她这双眼,毫无掩饰的痛恶就像肆无忌惮的毒蛇,却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如冷锋过境,杀人无形,他此时此刻的眼神,就算是在夕阳的渲染下,也黏腻又毒狠。

他喷薄出来的浅浅的气息,都是凉的。

“宋执梳,”闽修则轻轻吐出三个字,手指微蜷,他恨不得现在一把上她细腻温淑的脖颈,凉了这无故跳动的热血。

可他终究还是收了手,可语气更重,连着又重复了一遍:“你、骗、我。”

里面好像多了什么,宋执梳看着他隽秀却苍白的面孔,似是深味,似是浅笑。

“如果不骗呢?”

她其实完全可以糊弄过去。

”闽修则,你当时藏着的是什么?”

她把视线转移到一旁锋利得令人胆寒的匕首,忽而轻笑:“到底,是谁骗谁?”

“闽修则,你不知道他是受谁指使,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你真的杀了他你承担得了责任吗?!”她的音量陡然升高,眉眼通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只要拿了匕首就一定会取他的命吗?!”

闽修则死死盯着她被残阳照得凄冷的面庞。

“我问你,如果我说的是真的,现在里面躺着的,是不是一具尸体?!”

“你知道他背后是谁吗?!这不是你的任务!你对他完全不了解!有本事你搭上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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