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好像有点不太对付了。就算是中间回家了一趟,爷爷甚至都没有察觉出来。毕竟两个人话都少,平时在家也难得会多说几句话的。
回家的时候,中间苌倾会时不时过来找她说话,内容大多没什么营养,他说话还磕磕巴巴的,只会用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
宋执梳仍然顶着个面瘫脸,不说话。有一次苌倾终于鼓足勇气想和她谈谈,宋执梳未卜先知,瞥了他一眼,皱紧眉头:“我不想,和你说话。”
苌倾又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他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她干自己的事,自己总是有说不出的难过。
想到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疙瘩角里窝着的节目组在宋执梳来之前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的“一定要用爱感化她,让她的品行变得端正”这句话,他就想笑。
也不知道现在是谁改变谁。
他们这种类似于单方面发起的冷战的关系持续了大半多个星期,直到一个寻常的周三,宋执梳班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苌倾的个子拔得很快,现在几乎已经可以和宋执梳班里的男生齐平,但是脸太过于精致和清秀,并且还带着未长开的稚气,所以认出他并不是本班人也不是本年级的人轻而易举。
不过那时候班里的人谁都没有在乎,只以为他是来找姐姐或者哥哥的,他们依然是沸反盈天,除去几个看见他的脸感叹“冷包子脸好可爱”的人。
可爱是可爱,但是那冷冷板着的小脸,尤其是几近于平直到不近人情的嘴角,和那尖锐着凉气的眼睛,都让他们望而却步,总感觉和谁十分相像。
但是也只是在脑子里滚了一圈而已,没放心上。
不出意外,苌倾也并没有把其他人放心上。
当他踏入门槛时,众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变得不对劲,等到他定定的站在了宋执梳的身旁,阵阵喧闹才寂静了下去,之后又瞬间哗然。
宋执梳旁边站着三两男女,尽管不能说是不三不四,但是看起来多少有点不正经,不像是干好事的。此刻看见有个眼生的小孩儿往这边来,他们原本对着宋执梳的嬉皮笑脸尽数冷了下来,其中一个眼神上下扫视着苌倾,小小的眼睛里带着大大的防备。
切,这种小白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副模样还想追随他们宋姐?!闹呢?!
他自信地拨了拨头发,得偿所愿地让散落下来的头发遮住他的发际线,说起话来像混混:“喂?你谁啊?融不进的圈子别硬融,ok?”
他自以为狂霸帅,都沾沾自喜地想好了让宋执梳奖励他什么了,就就就,就那个忙者荣耀的最新指法就行!
他正美滋滋呢,腿突然就不知名地被踹了一下。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让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这熟悉的感觉:他宋姐踹的。
不是,为啥啊?
他茫然地去看宋执梳,只得到了一个凉凉的眼神。
苌倾不知道他们这些小九九,他只知道他并不想失去宋执梳——一个目前来说的朋友。
他从来都不会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他还太小,分不清害怕和单纯的不想招惹,所以他瘦瘦弱弱,穿这一身发白的简单套装站在他们这些故意穿黑色衬他们宋姐的白裙的人里面,加上锃亮纯澈的眼眸,像是小羔羊。
他垂下眼角,仍然无法做到在这么多他抗拒甚至有些讨厌的人里面游刃有余,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角,想开口和宋执梳什么,却又不知道要叫她什么。
他不说话,宋执梳也静默,只是直视他班里其他人面面相觑,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了一点。
哎呦我,宋姐就是牛叉,一来啥瓜都有了。
终于,苌倾意识到他不能再这样白白地耗下去了,他做什么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也就注定了他是一个十分注重结果的人。
离开他的座位,踏过那条门槛,他已经耗光了他的勇气,到了临门一脚,他不能再退缩。
于是,他屏住呼吸,眼睫轻轻颤抖,如蝴蝶振翼般的绚烂
“我…我来…找你玩了。”
声音很小很弱,离他最近的人是刚才被宋执梳踹了一脚的那个,他甚至都听不清,一向嗓门大性子急的他凑近,大声道:“你说话大声点啊!”
他又被踹了一脚,这次他不用辨别脚法和力道就知道是宋姐了。
QAQ
在苌倾的世界观里,这个“大哥哥”的语气和音量已经称得上是大吼了,但是在他几近于纯净的圈圈里,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和他说话。
他控制不住地一抖,握紧了拳头,心中无端燃起了一丝迟疑和绝望。
然而他千思百绪之际,宋执梳“蹭”得站了起来,绕过众人。
苌倾的心思敏感活络,是第一个看到她这番动作的人,又忍不住去想:要做什么呢?是无视他继续干自己的事情,还是要给他吃一些苦头?
其实苌倾也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其实是一个几乎无可救药的悲观主义者。他遇见事情永远会把最坏的结果事先预想出来,从而减少真正的结果出来的时候带给精神上的负担。
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从小到大,苌倾经历的所有选择和事情,都是最坏的结果。
但是宋执梳偏不这样。
几乎是不容置喙的力道和态度,她坚定地拉住了苌倾的手腕,要带他出去。
挨了两脚的男生不死心,问:“宋姐,你带他去哪里?”
宋执梳对待这个小蠢货是真的格外有耐心了,她甚至垂怜给了他一个斜乜和一句不耐烦的话:“你们几个乌烟瘴气的,把他吓着了,我要带他出去说话。”
男生:乌烟瘴气呜呜呜……宋姐说我乌烟瘴气呜呜呜TAT……
其他人:…别关注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可以吗?
不对,怎么还有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