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出现变故,廖化立即寻找起适合藏身的地点。
在桌子、床和壁橱之间,廖化选择了壁橱。
刚刚躲好,廖化就听到院子里老太一声惊呼,同时传来一阵脚步声。
廖化轻轻推动橱门,露出一条细缝,打量起房间内的情况。
一名手持短刀的江东兵,走进房间,老头和老太跟在他身边。
江东兵扫视房间,并没有深入探索。
过了一会儿,更多江东军士卒进入房间,领头人面相凶恶,左侧脸颊有一条刀疤。
先进入房间的那名士兵,此时回到刀疤脸身边,“头儿,屋里只有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孩子,看来贼人没有逃到这里。”
廖化松了口气,他似乎躲过了一劫。
这种全城规模的搜捕行动,每一支江东军队伍都需要对多户进行盘查。
只要没有引起官兵的疑心,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敌人一定会马上离开,廖化就是安全的。
刀疤脸男子突然开口,声音严厉,“你们只有三个人,桌上为什么会摆了四副碗筷?”
廖化意识到,问题麻烦了。
躲藏的时候太过匆忙,廖化忘记了收拾碗筷。
老头的反应速度倒是很快,他点头哈腰的,“今天是我女儿的祭日,为了表达思念,多摆出一副碗筷,也算是告慰逝者。”
老者的这个理由,可没有说服刀疤脸。
刀疤脸指向廖化的饭碗,“碗里明显有人动过筷子的痕迹,你该怎么解释?”
老头苦笑了起来,“这哪是有人吃过饭的痕迹啊,将军误会了。”
“不怕将军笑话,我坦白了,家里条件不好,做饭时没舍得用太多粮食,孩子正在长身体,所以,饭熟之后,我特意拨出一些,给我外孙。”
老头讨好道:“我们屋子里,绝对没有可疑人员。”
刀疤脸愈发有些不耐烦,“有没有可疑人员,你说了不算。”
说完,军官喝令道:“给我搜。”
屋里的两名江东军士兵,开始展开搜索。
屋子并不大,房间中可以藏人的地方也不多,廖化藏身的壁橱,是检查的重点。
幸运的是,壁柜距离大门比较远,搜索之前,江东军士兵必然会先行搜索床铺和桌子。
果不其然,一名士兵径直朝着床走去。
另一名士兵,确认桌下无人之后,才朝着壁橱走了过来。
廖化有些后悔,如果自己没有向老者寻求帮助,在街道上与敌人作战,或许就不会牵连两位老者。
廖化的武艺做不到以一当十,但是,自保或者逃命的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
现在,自己躲在壁橱中,根本无处逃亡。
江东军打开壁橱之后,廖化的行踪必然会泄露。
廖化有信心杀死开橱门的敌兵,但是,他没有信心保证,两位老者不会受到影响。
廖化握刀的手,有些发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责任。
调整呼吸之后,廖化准备动手。
突然,房间里再度出现新变故。
老头开始奔跑,不但撞倒了一把椅子,而且还跌了一跤。
推开挡路的江东军士卒,老头脚步不稳的来到床边,从床下拿出一个坛子,抱在怀里。
冲着那个朝床走来的江东军士兵,老头大声的呵斥,“别的地方,你们随意检查,唯独这个坛子,你们不能看。”
老者的异常举动,让房间中的所有人都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就连那名已经接近壁橱,朝着橱门伸出手的江东军士兵,也转头看向老者。
越是不让检查,老者的行动反而越发引起众人的好奇。
刀疤脸立即下达命令,“给我检查那个坛子,记住,仔细的检查。”
现场的两名江东军士兵,再次行动,一前一后,朝着老者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人试图夺走坛子,老者死死抓着不松手。
士兵连续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直到另一名士兵赶到身边,协助他把老头推开,他才彻底取得了坛子的控制权。
抢到坛子的江东军士兵,粗鲁地把顶部的盖子扔掉。
来到桌子边,把饭菜推到一边,江东军士兵把坛子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饭桌上。
坛子里掉出一些碎银子、五铢钱和两件首饰。
这些东西看上去并不算值钱,但总归是笔财富。
看到桌上的东西,刀疤脸眼睛一亮,连忙喊了起来,“这些都是赃物,给我拿走。”
一直没说话的老太,突然冲到刀疤脸身边,抓住了对方的手,她开口道:“不能拿走,这些东西是我们的积蓄,首饰还是我女儿的遗物,它们不值钱,希望将军高抬贵手。”
军官一把推开了老太,“这不是遗物,是赃物,你要是再阻拦,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太太倒地之后,一边哭,一边诉苦。
廖化很想教训一下这个刀疤脸,理智却让他放弃了这个行动。
仅仅房间内,就有三名江东军将士,房间外面的院子里,还指不定有多少人在待命。
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廖化或许能够杀死刀疤脸,但是,即使得手了,他也没有办法彻底解决麻烦。
哪怕廖化超常发挥,消灭了屋里的敌人,也不可能毫无动静的留下所有敌兵。
廖化战死事小,牵连老者一家,才是大过。
冲动之举,并不会对两位老人有任何帮助,还会辜负了老头的良苦用心。
廖化并不傻,老头暴露财物,明显是为了掩护自己。
财物装在坛子里,不仔细辨别,还会以为这是酒坛,根本猜不到里面藏了东西。
坛子装不下人,又藏在床底下,江东军士卒恐怕根本就不会正眼去看。
老者等于是主动把财物暴露给了敌人。
廖化没有办法回应老者的保护,他只能暗暗记下刀疤军官的长相,准备日后复仇。
刀疤脸冷哼了一声,“私藏赃物,本是不可赦免的罪过,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两人年纪太大,不再追究你们的罪过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刀疤脸招呼起屋里的两名士兵,“东西没收了,咱们走。”
说完,三人离开房门,脚步声渐行渐远,只留下了老太太的哭声。
廖化隐约听到刀疤脸的骂声,“你们这些废物,也不知道上来拦着点,我的衣服都脏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廖化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推开门。
老头正尝试搀扶老太,但是,老太始终瘫坐在地上抽泣,根本不理会老者。
廖化掂量了一下怀里的银钱,全部取出。
自己的这点财物,根本没办法弥补老太的全部损失,但至少能挽回一部分。
至于南下武陵郡的路费,廖化可以想其他办法。
廖化向老太道歉,“老人家,你们因为我,才遭遇了这场祸事,我身边没有余财,只有这些东西,希望你们不嫌弃,暂时收下,等我下次进城,一定会再做补偿。”
老太还在低声啜泣,老头有些不耐烦了,“行了,哭什么哭,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兵荒马乱的,有财物就会遭人惦记,现在咱们一无所有,反而成为了全城最安全的人。”
看向廖化,老头苦口婆心,“你不必自责,任何人有难,我都不可能坐视不管,所以,你并没有欠我任何人情。”
老者这么说,廖化却不能真的这么想。
廖化连忙解释,“叔,我身上现在只有这么多”
老者态度坚决的摇摇头,“年轻人,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嫌弃你给的少。”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在房陵城的酒宴上,咱俩曾经相遇过,我也是关家军麾下的一名老兵了。”
老者提起往事,廖化突然间补全了回忆。
廖化点点头,“你就是曾经跟关将军一起,喝过酒的那名老兵?”
老者点点头,表示出赞赏,“没错,就是我。”
听完老者的这番话,廖化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廖化把银钱往老者处送了过去,“这些东西,请您务必收下,否则的话,我于心不安。”
老者摇了摇头,再次回到床底,取出了另一个坛子。
揭开坛盖,老头倒出了不少碎银子,“这些银子,都是房陵城酒宴之后,我去军需官那里领到的路费。”
“以前我有些积蓄,从房陵离开之后,一路上省吃简用,这些钱都在这里了。”
老头继续说道:“我已经听说了关将军重返荆州的消息,这些钱足够支撑到我坚持到关将军收复荆州。”
“我的腿脚不行了,没有办法去帮助关将军,但是,我的女婿已经西行投军了,如果青年你真的想感谢我,就请等到收复荆州,再来我家,陪我这个老头子,喝个不醉不休吧。”
老者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廖化继续给对方钱,那也是不给面子。
老太也停止了哭泣,被廖化和老者两人一起扶了起来。
四个人继续吃饭,饭后,廖化帮助老者修好被江东军破坏的大门。
在老者的房子里,廖化呆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江东军大搜停止,重新开放城门。
和二位老者拜别之后,廖化找准机会,离开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