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廖化还在担心,白天刚刚发生过一场大战,敌人未必敢出城。
实施证明,贪欲某些时候确实可以战胜恐惧。
直到关平派人带回好消息,廖化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十几名利用地道出城,行动鬼祟的青年,无一逃脱,全部在李村被抓。
带上那十名经过挑选的百烦卫勇士,廖化前往李村,找到了那些被捕的青年。
这伙人明显没有料到汉军会设下埋伏,他们中的不少人被抓之时还在搜索财物。
这些人似乎尝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这一次出城“寻宝”的人数,比前一天更多。
廖化现身之后,关平立即上前,简单介绍了抓捕情况。
为了避免惊动这些俘虏,关平甚至没有提前询问,等待廖化的到来。
廖化看向众青年,“如实交代吧。”
被人称为少爷的青年,并没有开口,不仅如此,他还努力把身体往人群后方挪动。
一名瘦弱的青年似乎也知道廖化身份的重要,主动出声求饶,“这位将军,我们错了,不应该擅自拿村里的东西,我愿意归还所有的财物,希望将军可以饶过我们。”
瘦弱青年话音结束,还留下了几滴眼泪,试图博取廖化的同情,“兵荒马乱的,谁都不容易,我们是过路的流民,路过这里,找点吃的东西。”
对于这些谎言,廖化根本没有搭理,他没有兴趣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朝着那位“少爷”走了过去。
人群纷纷避让,现场只留下蜷缩身体,面露吃惊的小个子少爷。
廖化笑了笑“你们昨天刚刚出城过一次,今天战事结束,又故地重游,确实很出人意料。”
一直在说话的青年沉默了,小少爷声音嘶哑,“你都看见了?”
廖化点点头,“不止看见了,我还听到了。”
十几名俘虏互相对视,一时之间,没有任何人开口,他们大概也明白,狡辩下去没有意义。
廖化不再犹豫,继续开口,“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全知道,想活命就不该说谎。”
“每个人都需要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江陵城的情况,以及,地道究竟通向何方,只有这样,我才可能留下你们的性命。”
廖化的语气严厉,看向了面前的这名小少爷,语气缓和了一些,“从你开始。”
小少爷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色不断变化,最终,显示出一副颓丧神色,选择了屈服。
青年有气无力的,“我是江陵令姚泰的儿子,叫姚迪,我要跟这里能说了算的人谈话。”
廖化没有迟疑,“我就是廖化,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
姚迪依旧有些怀疑,“你说你是廖化,请问有什么证据?”
廖化摊开手,“我不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相反,你现在需要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姚迪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跟人打架,赔了不少钱财,我也不想出城,更不会用捡东西的方式挽回损失。”
姚迪小心翼翼的看着廖化,进行解释,“我们这次出城,捡走的东西并不多……”
廖化不想追究这些人偷东西的罪责,他更关心城里的情况,“地道通向哪里,为什么你们的人可以自由出入?”
说到关键问题,姚迪迟疑了,眼睛在眼眶里乱转。
廖化不准备给对方提供编造谎言的时间,语气变得严厉,“想要活命,就实话实说,不要隐瞒,否则……”
姚迪并不是硬汉,再次屈服,“这条地道是我父亲一手督建完工的,我曾给父亲送过饭,所以,知道地道的位置。”
“地道城里的入口,就位于靠近南城门的一座民居中,把守地道的兵将,也都我父亲的旧部。”
姚迪的脸色有些得意,“你们包围江陵之后,朱然就下令封闭了地道,不过,守兵知道我的身份,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我出入。”
廖化继续追问,“这条地道的修建目的是为了什么,里面都设置了什么陷阱?”
姚笛的眼睛再度开始乱瞄,廖化狠狠的瞪了他,对方这才老实了下来。
姚迪:“挖掘地道的本意是为了在江陵受到包围之后,可以派人出城,向武昌求援,而且,战事紧张的时候,也可以当成一条退路。”
“至于陷阱嘛,”看到廖化表情不善,姚迪连忙开口,“地道里不仅设置了陷坑,还安排了一些死路,不熟悉地道的人贸然进入,很容易遭受埋伏。”
廖化继续进行追问,“除了这一些,还有什么其他后手?”
姚迪点点头,“将士们在地道里面留下了士兵,一旦遇到贵军突袭,将士们就会把地道里的支撑木头毁坏,引发地道的塌陷。”
姚迪的这番话,泄露了不少重要情报,廖化却依旧不满足,“整个江陵城里,你们一共部署了多少辆投石车?”
姚迪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投石车的事情,我并不知情。”
廖化的眉头微微皱起,“你们的投石车数量并不少,为了建造这些器械,必然需要很多工匠和物料,你的父亲就是江陵令,对于这种事情,你难道会一点儿都不清楚?”
姚迪一脸尴尬,“我跟父亲两个人从来不会讨论军务。”
姚迪继续进行解释,“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听说过将士们需要制造一批投石车,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
廖化静静的等着,等待姚迪解释说明。
姚迪继续开口,“这些投石车早已完成修建,目的原本是为了突破贵军的十里连营,打通支援夷陵的通道。”
“没想到,贵军将士不退反进,主动攻打江陵,所以,这些投石车只能参与到守城战中,不瞒将军,直到白天,我才看到了投石车的全貌。”
廖化对姚迪的回复并不满意,“我军兵临城下做好了战争准备,可是贵军的投石车却没有提前进行部署,这可说不过去。”
姚迪很不满,“朱然担心投石车出现损失,所以,把投石车都藏在了内城里。”
“贵军发起进攻之后,朱然才下令把投石车派到外城,已经晚了。”
姚迪越说越生气,“街道没有及时清空,投石车的部署速度慢了一步,我父亲还因此遭受到质疑。”
廖化陷入沉思,姚迪似乎对朱然很有成见。
不知道,姚泰是否也对江东军守城主将有抵触情绪,汉军能否利用江东军将相不和的机会。
姚泰是江陵令,必然掌握了很多江陵城第一手防御信息。
姚泰叛吴归汉,将会对江陵城防造成重大打击。
姚迪就是一个公子哥,除了亲眼看到的见闻,他没有办法提供更多实质性的情报。
接下来,廖化要做的,就是逼迫小少爷递上投名状。
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卖守城情报,尤其是关键性情报。
廖化看似不经意的询问,“江东军在江陵城里都怎样部署了防御兵力?”
姚迪连连摆手,我并不是城里的军人,城防情况,我一点都不知情,将军恐怕认错了人。
廖化的脸色变得冷峻,“江东军背信弃义,偷袭荆州,贵我两军已经成了死敌。”
“你带人出城,偷盗百姓的财产,更是让百姓出现了损失。”
廖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如果不能提供让我满意的消息,恐怕我不能让你活着离开。”
姚迪的声音有些发颤,“将军饶命,念在我这是初犯,让我们把盗走的财物归还来抵罪。”
廖化摇摇头,“偷盗的赃物必须归还,这无法成为你活命的理由。”
“再说了,你已经不是初犯了,昨天偷盗的财物,你打算怎么归还?”
姚迪眼睛一亮,一脸讨好,“能还的我马上还,还不了的东西,我也可以赔钱,我爸是姚泰,我不缺钱,我这就回城,把东西拿回来。”
廖化摇了摇头,“我怎么能确认,你不是在骗我,也许,你刚刚进城就会忘掉承诺,我总不能等到打破了江陵城,才对你军法从事吧。”
姚迪求助似的看向身边青年,众人的眼光都有些躲闪,不敢和姚迪对视。
姚笛咬牙切齿,大声说道:“可以让我的人留下,安排你的人跟我一起进城。”
看向那名曾经帮他说话的随从,姚泰说道:“狗子,你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等廖将军的人跟我一起进城拿回财物,我相信廖将军不会食言,你的妻儿我会照顾的,你放心吧。”
被点名的随从面如死灰,却没有反驳。
廖化不可能这样放任姚笛回城,“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姚少爷在我这边住下,让你的随从带着我们的人进城,拿回东西,确认无误,我肯定会放你离开。”
姚笛有些紧张,“请廖将军三思,我是父亲的唯一儿子,如果父亲没有看到我,恐怕会起疑心,那时候,只怕会对将军的下属不利。”
廖化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提醒我了,平日里,你哪一只手用的少?”
姚迪下意识的进行回复,“左手……”
话没说完,姚迪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刷白。
廖化表情严肃,“既然你是江陵令的独子,那你就在我这里安心等待,我允许你的随从带着你的一部分回城。”
“我相信,你的父亲一定听说过我的为人,为了你,姚泰不可能对我的人出手。”
姚笛紧张的直冒汗珠,他连忙说道,“我胆小,将军可不要跟我开玩笑啊,您需要问什么,尽管跟我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了表现诚意,姚笛把城内的情况一一告知廖化。
姚迪确实不是军旅中人,对军情也没有深入了解过。
但是,身处江陵城中,姚迪总归听过不少传闻,也有自己的分析。
根据姚笛的判断,整个江陵大概有一万多战兵,辅兵和应征民夫的数量,大概在战兵的三倍以上。
江东军对汉军很重视,除了直面汉军大营的西城,其余方向同样部署了重兵。
江陵令姚泰的作用也比廖化想象中更大。
姚泰虽然只负责外城的后勤和杂物,但是,这些琐事的处理将会直接影响到前线将士们的士气
稳定民心的同时,姚泰还肩负着组织民夫随时支援前线的任务。
廖化又问了几个问题,姚迪确实没有办法提供更多信息。
这些情报,远远算不上是一份投名状。
在廖化的逼迫下,姚迪亲手写下一份降书。
书信中注明了江东军在江陵城中种种不得人心的表现,以及,江东军的一些暴行。
泰迪父子二人在江陵城中没少作恶,所以,编排这些故事根本就没有难度。
在文章的最后,廖化让姚迪把一切恶行的根源推到朱然和孙权的身上。
而且,要求姚迪在文章中表达了大量对孙权的不满。
姚迪已经满足了廖化的太多要求,为了逃走,他彻底放弃了抵抗,廖化怎么说,他就怎么写。
而且,姚迪毕竟是个年轻人,见识不够,不知道这份文书的危害。
拿到书信,廖化这才放过姚迪。
廖化开始询问起其他人的身份和证词。
姚迪都已经屈服了,其余人自然也没必要反抗廖化。
廖化也没有耐心陪这些小喽啰聊,下令诛杀一名明显在撒谎的青年之后,其余人都老实了。
众人没能提供给廖化有用情报,但总归把身份交代清楚了。
这些人并非都是江东军士兵,其中三人只是姚迪的朋友。
姚迪的朋友们眼红众人的收获,这才主动寻求他的帮助,出城寻宝。
这些闲人的处置,成为了廖化最大的麻烦。
如果把这些人放回,他们没有任何顾忌,很可能会轻易泄露江陵城外发生的这一切。
如果把这些人扣留在城外,又可能会引起家属的猜疑。
没等廖化做出抉择,姚迪先一步把朋友安排明白了,“我既然要求将军派人随我入城,那么,为了获取将军的信任,我确实应该付出一点什么。”
“这样吧,我留下几个人,呆在将军身边,当做人质。”
廖化点点头,“那当然再好不过。”
看向身边等候了很久的十名勇士。
廖化挑选了六人,替换了同样数量的姚迪随从,连衣物都进行了更换。
廖化单独跟入城的士兵们再次进行提醒。
强调了需要注意的事情。
廖化还收走了所有出城者身上的财物,随后,目视众人从地道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