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手忙脚乱,坐起来连连道谢,又道歉说给她添麻烦了。在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我那间小公寓,而是族长家的屋宅时,我的尴尬更加升级了。
美琴端坐在那里,抿嘴而笑。她披散着长发,每次微笑时都显得那么温柔。清晨的阳光洒在地板上,勾勒出窗户朴素的剪影,照得她像在发光。
“难得见到夏月这么慌张失措的模样,可真有趣。”她笑我,又责备说,“但是夏月也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昨晚你可是烧了一整夜,都到了40度!要不是鼬在,后果说不定很严重——长时间的高热可是会损伤大脑的。”
我唯唯称是,低头道歉。
“但是,为什么鼬会在深夜……”
美琴又展颜一笑。她真是个美人,眉眼弯弯时谁都会为她心折。
“啊啦,那孩子。我也没想到。”她很高兴似地,“最近鼬工作很忙,我们都好几天没有见到他。昨天晚上应该是刚结束任务吧,想要悄悄去见喜欢的人一面。真是的,没想到鼬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是这样的吗?我想起昨夜清寒的月色,还有月色下让人心安的暖意。
“那……鼬在吗?”
美琴遗憾地摇头,说他又出门了。“总是忙着村子里的工作,有时候族里都……”她嘆气,咽下了后面的话,旋即打起精神,“夏月应该饿了吧?我做了早饭,来吧。”
把自己折腾到生病,却麻烦恋人的母亲照顾自己,这件事已经颇让人不安了;当我走到餐厅,发现佐助腰板笔直地坐在桌边,而那位威严的族长正坐在上首时,我简直心虚到想要不顾颜面地当众出逃了。
“夏月来了啊。”富岳抬眼看了我一眼,咳嗽一声,收起手中的报纸,不咸不淡地吩咐我:“坐吧。”
我乖巧应声,乖巧入座。一言一行都争取无比乖巧。我小时候就觉得富岳长着一张随时会开口斥责人的严厉的脸,自从开始参加家族会议,亲眼见识到这位族长训斥人的功力,我就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佐助坐在我对面,同样是一副大气不出的样子,乖得像见了猫的老鼠。唔,不能让他知道我这个比喻,不然小少爷会发脾气的。
食不言,寝不语。不明真相的人总会误解,以为凡是姓宇智波的人都有这样严格的规矩,但其实只有族长和几位族老家里是这样的。像我这样的宇智波小草根,更喜欢热热闹闹的用餐氛围。宇智波也是人,和不姓宇智波的人没什么区别。
只是,非常可惜地,一直以来都没有几个人真正认识到这一点。
吃过早饭,富岳例行公事一样地问了我几句话,还关心了我几句。他是我们的族长,又是我恋人的父亲,面对此等威严,我自然要毕恭毕敬、仔仔细细地应对。
等话说得差不多了,看样子富岳也要去上班了,我正要在心里松口气时,这位威严的族长冷不丁说了一句:“夏月,对鼬这孩子你应该还满意吧?最近我在考虑,不如先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
天外飞来一句,砸得我都懵了。不光是我,佐助都“啊”了一声,随后被他父亲瞪了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偷偷看我,眼睛瞪得老大。
美琴倒是不意外的样子,却莫名嘆了口气,又嘆了口气,似乎在为某些事感到忧愁。
富岳微眯着眼睛,直视着我。不消说,那目光是威严的、不容置疑的,甚至于带了一丝冷酷;仿佛当他对我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更多是以一个族长的身份,而不是以一方家长的身份。后者只关心子女幸福,前者却要考虑全族的利益得失。
我回答了什么。我肯定回答了什么,具体记不得了,但应该不是太让富岳满意的话。因为我还记得他那阴沉的、不满的神情;那些被严厉挤压出的皱纹变得更加深刻了。
“夏月,鼬一直想保护你。”他出人意料地以这样一句话开头,“他为此背负了更多的一些事情。所以,我们也就一直默认了他的意愿。但是事到如今……”
“——富岳!”
族长有些吃惊地看向美琴。
佐助从门外探出一双眼睛,悄悄地窥视我们,神情不安。
美琴的胸口深深地起伏了几下,神情渐渐恢复镇定,还带着几分坚决。“我们答应过的。”她说,“那孩子为此背负了多大的压力,我们都看在眼里。”
印象里,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见属于美琴的强硬。她声音不高,但那坚决的声音令她的丈夫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问。
“……没什么。”美琴低了低头,像是在将某种涌动的情绪竭力安抚下去。当她再度看向我时,我记得,那又是一个柔和的微笑了。
论情绪的克制,还有总是微笑着面对身边人,这两点上她和鼬真是一模一样。
“我想,订婚这样的事还是再等一等比较好。到孩子们再大一些,事情也都定下来,那时再商讨也不晚。”她看向自己的丈夫,音色更柔和了些,像是在弥补刚才出乎意料的强硬,“到16岁怎么样?富岳,我们就是16岁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