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菜馆,是常去的那一家。
温杉草特地跑到包厢门口等着。
她今天穿着一套喜庆的国风拜年服,头发也编织得很漂亮,远远的一瞧见温鹊语和祁照檐的身影,就立即开心的招手,“姐姐,大哥哥,新年快乐。”
温鹊语闻声,绽开笑颜,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大红包递给她,摸摸她小脸蛋,“新年好呀,祝你学业进步,天天快乐。”
“谢谢姐姐,谢谢大哥哥。”温杉草双手捧过沉甸甸的大红包,刚掉不久的两颗门牙,说话漏风漏风的,但笑起来,却更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很治愈。
温鹊语又多揉了她一下,才跟着祁照檐走进包厢。
餐桌被一扇雪梅屏风半掩着,透过朦胧轻纱,能看见闻惜梧,章萓,陶宋逾,温鸿译,他们四人心平气和的面对面而坐。
并没有温鹊语想象中的那么尴尬和剑拔弩张。
挺出乎意料的。
但或许是因为她要结婚了,所以刻意给她营造一个良好的氛围吧。
“鹊鹊,过来妈妈这边坐。”闻惜梧先开口唤她,腾出旁边的空椅。
这张圆桌有十个座位。
温鹊语没拂她的意,落落大方踱过去坐下。
服务员在这时推着餐车进来上菜。
温鸿译手掌搭在祁照檐肩膀,凑近身,不知交头接耳的在跟祁照檐说些什么。
只见祁照檐神情淡淡的点点头。
温鹊语忍住好奇心,故作闲散的喝着花茶。
闻惜梧给她夹菜,说:“多吃点,看你好像瘦了。”
比上次在墨芬见到的时候,整整瘦了一圈。
但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在墨芬穿了厚羽绒服的缘故?
温鹊语脑袋轻轻偏斜,朝着她浅浅一笑,“闻女士,你放心,我一直都很自律的保持着这个体重,没胖过也没瘦过。”
就算偶尔再瘦一点,也只是掉称一二三两。
“那就好。”闻惜梧又给她夹了几块小酥肉,“但三餐也都要按时吃。”
“唔,明白。”温鹊语显得很乖乖女,“平常上班的时候,祁照檐都会早早起床给我做早餐的。”
说着,她看了祁照檐一眼。
祁照檐仍被温鸿译扒拉着谈话。
一张餐桌,七个人,几种形态。
陶宋逾和章萓一直干坐着,没怎么说话,筷子也没怎么动。
温杉草则在旁边拆红包,数了好多遍也没数明白有多少压岁钱。
“姐姐,你到底给我包了多少呀?为什么我数完了一百张,还有一百张呀?我上数学课都没这么累过。”
温鹊语不禁被她逗笑,“那你得好好加把劲学算术啊。”
“喔。”温杉草若有所思,下秒童言无忌道:“妈妈说,我收多少压岁钱,都得拿小本本记起来,因为我以后是要自己去回礼的。那姐姐你给我这么多,等你跟大哥哥生了小宝宝,我是不是也得给这么多啊?”
咳咳。
温鹊语刚咬进嘴里的小酥肉,险险被呛了出来。
她连忙喝了口花茶缓缓,紧接着强装镇定道:“你小小年纪别打算得那么遥远,姐姐没那么快生宝宝。”
“喔,那我可以先松口气了,压岁钱暂时保住了。”她说完,有惊无险似的将红包紧紧揣进拜年服的大口袋里。
但过没几秒,她又语出惊人:“可是姐姐,我看电视上,好像一结婚就要生宝宝了呀,你干嘛不快点生?你如果快点生,草草可以每天背着宝宝去上学呀。”
温鹊语:“……”真的,真的得差点笑晕在餐桌上。
温鹊语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好了。
倒是祁照檐听见,接住她话茬,说:“你鹊姐姐还小,不着急生宝宝。但如果生了,大哥哥会自己亲力亲为照顾,就不麻烦草草你每天辛苦的帮忙背小甥女了。”
他这话,分明是说给温鸿译听的。
温鸿译多少能听出三分阴阳怪气,却不怒,只啐了句:“好你个祁照檐,你现在背刺人还真是挺有一套。”
话落,拿起酒支,忏悔道:“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不应该连最基本的一次生日都没帮鹊鹊庆祝过。虽然抚养权是落在我这里,可我却未真正尽到做一个父亲的责任。”
“阿檐之前有句话说得很对,缺少陪伴才是整个矛盾的根源。而抚养的义务,并不是每个月只要拿生活费给她花就行了。”
“是我做得不够好,忽略了鹊鹊很多感受。也千不该万不该,在她最无助难过的时候,把房子给卖了,一点回忆都没给她留下。我有错,也有悔。”
“对不起,鹊鹊,爸爸对不起你。”
他没敢奢求原谅。
温鹊语也未打算与他父慈子孝,毕竟这种生活模式已习惯多年了,现在是真的跟他矫情不来。
“行了,还让不让人吃饭?若是特意叫我们过来听你咯噔的,那这顿饭不吃也罢。”
温鸿译:“……”
温鸿译似乎气得抖起手,指着祁照檐骂:“你看你看,全是被你惯的臭毛病!我说这些话,咯噔吗?你评评理!”
“咳,咳。”自始至终绷着张冷脸的陶宋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应该是被温鹊语和温鸿译的对话给呛笑了。
闻惜梧忙不迭倒杯花茶给他,“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他摇头,“不是。”
答话间,视线落在温鹊语脸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睛,似乎想从瞳仁里寻觅出异色,奈何她遗传闻惜梧的基因,乌瞳清澈澈的如秋水,未见有半分墨芬的血统。
可那小嘴角翘翘的,唇珠又饱满可爱,尤其是那个不深不浅的娇俏人中窝,乍一看,总有一种墨芬女孩天然独有的纯欲感。
然而为何……偏偏不是她的女儿呢?
“喂喂喂,陶宋逾教授,请你注意点分寸,这是我女儿,看什么看!”见陶宋逾目不转睛的盯着温鹊语,温鸿译心里不怎么舒坦的出声干扰他的视线。
陶宋逾对当年的事,本就存在着疙瘩,此刻经温鸿译这么一揭,又血淋淋的汩出血,如刺密密麻麻的扎得他千疮百孔。
他控制不住握紧拳头,反唇相讥:“真是你女儿吗?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一点都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