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虚无一片的睡意正在悄然散去。
没有听到碗碟和筷子碰撞的声音，但是却闻到了一点饭菜的香味。
男人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目光扫过周围，最后落在了从窗帘之中透过来的一点光线。
饭菜的味道更明显了。
他翻身起来，微微侧头后又是一怔。
熟悉的面孔，但是这样的组合却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怀炎，程澈。
一老一少两个人并肩坐在沙发上面，不约而同的抱着一个大碗，正面无表情的吃饭，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祖孙呢。
刃抬手按了按额头，勉强从沉重的睡眠之中回过神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平静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沙发上吃饭的两个人，“你怎么过来了？”
“那边太烦人了，我总觉得每一个人的眼神都落在我身上想要给我一脚踹坑里，过来安静一下。”程澈的语气平静至极，面无表情的吃下一大团绿油油的草，这才将一旁的饭碗推到刃的面前，“洗漱，吃饭，今天给你点了茄子烧豆角和米饭，里面还有好几块红烧肉，我还给你加了一份蔬菜汤。”
刃：……
刃看着面前的饭盆，沉默片刻后去隔壁洗漱，还不忘趁着走路的时候活动一下胳膊和腿，顺便拍拍自己的后背。
程澈瞥了一眼刃的背影，平静的目光挪到了怀炎身上。
怀炎将军正在吃自己的晚餐，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他陡然对上程澈的视线，平静的喝了口水才好奇询问，“这么看老朽干什么？”
“你好像没有给刃翻身。”程澈将一块蛋清吃掉，“他死了一会儿感觉都要把自己身上睡出尸斑了。”
尸斑的形成原因是血液停止流动，聚集在血管之中因为重力原因渐渐下沉，在皮肤上表现出血液凝结的斑块。
死后不翻身就这样，也会有人通过改变尸斑的表现而模糊警察的判断的。
但是吧……
活人也有褥疮啊，卧床或者坐着，长时间不改变体位也会因为皮肤长期受到重力压迫出现压疮。
程澈平静的看着怀炎，一本正经的嘱咐，“每天要定时定点给死去的刃翻动身体，顺便用热毛巾擦擦手和脚防止体温过低，头发也要梳整齐避免睡太沉把头发压住，还可以擦擦汗擦擦脸，保证对方的死亡感受。”
怀炎：……
这是哪个管控监狱跑出来的杀人犯吧？
死都死了他没给刃一顿锤就算了，还要帮忙翻身？
怀炎忍不住轻咳一声，“我还要管这些？”
“那不然呢？”程澈很是坦然，“魔阴身都长花花草草，勉强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植物人，那照顾他难道不是亲属的职责吗？”
怀炎闭了闭眼，“我是个老人。”
“那没辙，谁让自己命不好遇上了不省心的孩子呢？”程澈很是坦然，勉强将自己碗里的一颗蛋黄塞进怀炎的碗里当做安慰，“吃吧，吃完了就好好翻身。”
怀炎的语气平静得甚至有点生无可恋恨不得一头撞死，“你拿回去，我也不喜欢吃蛋黄。”
“那我不，我更不喜欢吃了，有点噎。”程澈抱着碗往旁边挪动，一本正经的将自己碗里的蛋黄悄悄捡出来丢在刃的饭里，“不过我也没说错啊，遇到不省心的孩子你还能怎么办呢？不过我看也不算什么，您老身体硬朗着呢。”
怀炎沉重叹气，闷闷的吃着自己的饭。
照这么玩下去，自己就要趁着景元坑人计划没开始之前偷偷添油加醋一点点了。
他拿刃的名声发誓，绝对是一点点。
浴室的水声渐渐消失，刃用毛巾随意擦了把脸就走出来，冷着脸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 平静的抱起碗。
还没有吃一口，旁边伸过来一双筷子。
筷子调转方向，用干净的那一头悄悄夹住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微微用力，瘦肉拿走，肥肉留下。
刃平静抬眸，“挑食是病。”
“我就是不喜欢吃！”程澈语气之中透露出一点理直气壮，“我就不改。”
刃闭了闭眼睛，低头继续吃饭。
算了，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和一个不讲理的疯批小孩子理论什么。
“那你别看我。”刃一边吃饭一遍将自己碗里的菜给师父分出一点，又顺手给怀炎倒上茶水，这才不忘开口提醒，“也不怕吃到鼻子里去。”
“你这张脸还挺下饭的，而且我想看看你最近是不是也打算加入受害者协会坑我一把。”程澈的语气平静得甚至带上一抹安详，像是已经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自己要被坑的事实。
闻言，刃头也不抬，“被害妄想也是病，自己去治病。”
“可是我好像有一点点证据诶。”程澈微微前倾身体，将碗放在桌上平静的吃着，一双眼睛却看着刃，“卡芙卡逛街都要用言灵术控制别人帮她拎包了，竟然还没有让我把你送回去，你说她是让你盯着我呢？还是说她觉得你在我这里更能免除魔阴身？”
说到这里，程澈再一次发现了自己碗里带着一点点油边的牛排，果断伸出筷子将牛排夹到刃的碗里，继续说话，“都是用言灵术，她宁可给那些不相干的人用很多遍用来拎包，都不愿意用在你身上让你心甘情愿的拎包诶。”
让别人拎包，需要花费魅力和精力。
让刃拎包，需要花费精力，但是同时能收获一个静静听自己吐槽的树洞，偶尔还能一起叭叭两句。
选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
刃将一筷子饭送进嘴里，咀嚼之后咽下去，这才抬眸看着程澈，“这就是你突然来看我的原因？”
“嗯。”程澈点头，“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刃冷笑一声，刚想哈哈哈的魔阴身发作笑出来吓死程澈却突然想到程澈不怕。
他瞥了一眼老神在在吃饭的老师，收回目光之后继续低头吃饭，“这不算证据。”
“怎么会呢？”
程澈在刃诡异的目光之中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标志性的醉酒笑容，“星核猎手怎么会做无用功呢？让我猜猜你们这么多人突然算计我是因为什么？”
程澈再一次将一块带着脂肪的肉丢进刃的碗里，压低声音，“是在自救？还是在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