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希望你能承担这一切带来的后果。”
车父憋闷的摇了摇头,酱紫色的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深深看了眼已经和记忆里大变样的女儿,重重叹了口气,推开大门后将门带上,自己则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掏出根烟点了起来。
“呼!”
长吐一口雾气,车父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抬头看了看天,他只觉得今晚的月亮有些刺眼,就像和他只有一门之隔的女儿,锋芒夺目到他已经睁不开这双老眼。
............
又是两天过去,姜世诚期间一直等着车父的电话,但始终没有等到。
不过他不会关注这些事,车父有求于他难道还要他主动打电话询问不成?
给他生孩子的是车允真,不是车允真她妈。
“尚宇的庭审大概什么时间能开?法院那边给了准话没有?”
坐在办公桌后的姜世诚一边转着宋荷拉送来的录音笔一边关心地问道。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尚宇送进去了。
“有准话,后天就能开庭,不过这期间还有张灿勋的葬礼需要您出席参加。”
韩善民将法院的公文放到姜世诚桌上,推到他面前,其中还包括一张张灿勋葬礼的丧贴。
发帖人为张映成。
“明天上午......”姜世诚翻了翻丧贴,语气显得有些感慨。guqi.org 流星小说网
他在感慨张灿勋如此风光、如此要强的一个人,竟然生了这么个儿子。
并且通过韩善民的描述来看,这个丧礼来的人似乎也并不多,因为张灿勋和全素敏的事情公布与众之后,绝大多数人都主动与之撇清了关系。
现在葬礼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们又怎么敢现身?
现身葬礼,就一定会让自己陷入舆论风波。
但姜世诚不怕。
他在国民眼中就是张灿勋事件的受害者,也是案件的主审官,本就和张灿勋以及全素敏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而他如今现身葬礼,甚至可以利用这次出面继续炒作一番。
《受害者姜世诚主动现身张灿勋葬礼,究竟是胸怀的宽广还是性格的伟大?!》
而他只要在葬礼上再稍稍说些好话,那正面形象就会得到进一步提升。
“帮我准备准备,我明天去出席葬礼。”
对韩善民吩咐一句,姜世诚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很快,时间来到第二天。
今天是周六,所以他也不用上班,早早地在河智妍的叮嘱中穿上黑色西装,姜世诚让韩善民充当司机,开着威严端庄的奔驰s去了办葬礼的地方。
张灿勋的葬礼举办在一座山上,由专业的殡葬团队负责,主要的费用都由张映秀支付,其实也就是姜世诚支付。
他不在乎这点钱,但这点钱却可以为他在国民心中博得一个极好的名声。
只要在适当的时候由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将这条消息透露出去就行,到时候张映秀也不会否认这条消息。
受害者胸襟宽广,出钱为凶手举办葬礼,这说出去就不禁让人感慨。
车子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处停车场中,姜世诚下车从停车场走到了举办葬礼的地方。
这场葬礼规格不小,声势浩大,但来的人却实不多。
张灿勋的黑白遗像就摆在偌大的灵堂中间,遗像前是储存着张灿勋尸体的冰柜,而身为独子的张映成此刻正穿着孝服站在冰柜旁。
只是让众人感到刺眼的是,他的那一头粉头发竟然没有染黑,而是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展露在一众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面前。
姜世诚皱了皱眉,但没有管他。
反倒是张映成在看到姜世诚时明显回想起了那天的恐怖,顿时被吓得退了一步。
至于他身边的张映秀,在看到姜世诚时脸上表情一喜,但很快就在姜世诚眼神的提示下继续表露出了悲伤。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的丧服,上半身是个黑色小西装,下面是蕾丝薄纱齐膝长裙,外面则套着一件白色的麻布长裙。
正所谓人要俏,一身孝,张映秀本来清丽甜美的相貌在这样一套自带凄惨色彩的服饰衬托下倒也显得非常可人。
姜世诚在为数不多的人的注视下,走到张灿勋的冰棺前扶着棺盖朝躺在里面的张灿勋深深看了一眼,随后后退一步,对着张映秀鞠了一躬。
张映秀也连忙回敬了一下。
姜世诚对其报以微笑,以示安慰。
可就在他转身准备到一旁等着葬礼进入下一个环节时,会场外突然响起了阵阵吵闹声。
很显然,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
姜世诚稍稍提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还没等他听明白,一群人就这么闯了进来。
为首的则是一位老熟人,前任韩国总统,全都焕全小将。
他走在人群的最前面,大步流星,看不出老态。
“卡卡!您慢点!”
“是啊!卡卡不必这么激动!”
他身边的众人卑躬屈膝地跟在身后,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今天能来参加张灿勋葬礼的,基本上都是全家那边的势力,给的也是全素敏的面子。
所以在见到全都焕时,他们便就像闻到答辩的狗一般凑了上去。
哪怕全都焕现在已经是个没什么臭味的答辩了,但对于这些饿了不知道多久的狗来说,也不失为一道美味。
而全都焕在进入会场时的第一眼也看到了姜世诚。
两人目光相撞,顿时如刀剑相碰,仿佛在两人中间闪出了一道火花。
当初姜世诚不给他面子,执意要抓捕并审判全素敏,后来还一连串的导致了张灿勋的自杀,这对于他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他在还当卡卡的时候就对这个侄女倾注了不少心血,后来在得知张灿勋这个年轻人有理想、有抱负、也有手段时,他对这位侄女的丈夫倾注了更多的心血,投入了绝大部分的资源。
十几年下来,全素敏在他的帮助下在商业上有所成就,而张灿勋则更为出色,直接坐上了釜山警察厅厅长的位置。
并且这几年估计就要去首尔了。
到那时,他就可以将自己仅剩的所有势力全都交给张灿勋,让张灿勋成为他们全家之后几十年的保障。
如果条件允许,运气也不错的话,张灿勋也不是不能弄个总统当当。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就因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大半辈子的心血,就此付诸东流。
“你也敢来这!”全都焕双手背在身后,眼神阴翳地盯着姜世诚沉声道。
他以往就常常用这个姿势,这个眼神去看人,几乎没有人能撑得住十秒。
虽说现在权力不在,年纪也不复当年,但威势不减。
可很显然,现实让他再次感受到了挫败。
姜世诚只是表情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些不屑与嘲讽。
一种仿佛是上位者的眼神。
这让全都焕感受到了冒犯。
“谁让他来这的!灿勋的葬礼怎么能邀请这种人!”
全都焕冷着脸环视一圈质问道。
“二、二外公,是我喊的。”
张映成规规矩矩地上前一步,对着全都焕小声承认道。
“你是谁?!”
全都焕眉头紧皱地扫了眼张映成,一脸疑惑。
他不认识这个一头粉发,打着唇钉,枯瘦如柴脸色灰暗,跟瘾君子一样的人。
“是我啊,映成。”张映成连忙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映成?”
这下轮到全都焕吃惊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面前这个如同废人一般的年轻人会是张灿勋的儿子。
他本来还准备今天来见见张灿勋的儿子,看能不能继续着手培养,成为下一个张灿勋。
可现在一看,可以放弃了。
全都焕瞬间就感到一阵无趣,甚至都想直接转身离开。
但这样做有损颜面,他还是要点脸的。
“哼!你小子别得意,迟早有你翻车的时候!”
全都焕冷笑一声,骂完姜世诚后便转身朝着一旁的休息室走去。
他这么多年的政治经验让他明白没有人能够一直得势,就算强势如他,也会在一段时间后被推翻。
政治游戏就是你来我往,讲的是妥协。
不会妥协的人,总会有人让他妥协。
就比如现在的姜世诚。
他没能量,也没劲头了,没法让姜世诚妥协,但总有人会成为姜世诚的对手。
而他,则只需要放大姜世诚这些对手的能量就行。
他向来是个瑕眦必报的人,在姜世诚这里吃的亏,他最终一定会如数奉还。
姜世诚也只是单手插兜,目送着全都焕走进休息室。
全程没有开口。
他懒得跟这种注定腐朽的老东西废话。
而全都焕的暂离,让稍稍凌乱的流程重新恢复了正常,剩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来送别张灿勋。
直到最后一个人和张映秀互相鞠了一躬,葬礼最繁琐的流程就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将张灿勋的遗体送往同在山上的火化室去。
就在抬棺的期间,姜世诚还看到张映成偷偷摸摸地跑到一旁给自己来了一针。
海螺音的效果让张映成在张灿勋被火化的过程中显得异常亢奋,时不时还露出诡异的笑容。
而在场的众人估计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孝顺的场面,仿佛见了鬼一般的看着他。
至于张映秀,她已经被这个无可救药的哥哥给气了个半死,恨不得直接把他塞进爸爸的火化炉里,一起炼了得了。
“不用放在心上,等他出去就再也不用见了。”
姜世诚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了一句。
张映秀粉拳紧握,抬头抿着嘴看了姜世诚一眼,漂亮的大眼睛渐渐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世诚欧巴,我以后......什么都没了。”
她轻咬红唇带着哭腔抽泣道。
那个从小就没怎么管过她的母亲,已经被证实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坏女人,估计下半辈子都要在监狱中度过了。
父亲在她面前火化,哥哥是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没有爷爷奶奶,只剩个还需要她照顾的外婆。
本来还一大家子幸福美满的张映秀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而唯一关系较近的,就只剩下身边的这个男人了。
“你不是还有我么?”
姜世诚十分自然地拍了拍张映秀的脑袋,看着焚化炉中扑闪的火光,笑着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和你父亲已经了了,答应你父亲的事也一定会做到。”
张映秀的眼中倒映着点点火光,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在心中已经给出了答案。
等张灿勋的遗体被火化完后,焚化室的管理人员将托盘拉出,同时给张映成递过去了一根耙子。
“选几节骨头,等会敲碎了最后放到骨灰盒里带走。”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给我!”
张映秀没等张映成做出动作,直接上前抢过了那根耙子,细心扒拉出了几根骨头。
工作人员将那几节骨头放在铺好金箔锡纸的地上,直接拿过一旁的锤子将骨头给捣成了碎片。
“阿西八!你在干什么!我们厅长的骨头怎么能让你这样羞辱!”
顿时有张灿勋的人上前对着工作人员开骂。
“罗叔!”
张映秀握紧拳头,冷冷地喊了声那人。
那个被称作罗叔的人听到声音连忙回头,在看到张映秀的眼神后心中一颤,支支吾吾两声后便没了动静。
他仿佛在张映秀眼中看到了张灿勋的眼神,那熟悉的、充满威严、不容抗拒且处事不惊的眼神。
看着工作人员将父亲的一部分骨头碎片和骨灰装进精致的骨灰盒,张映秀在张映成前一步出声说道:“请把骨灰盒给我吧。”
“不是,你抱这个,那我呢?!”
张映成一脸不满地想要阻拦,但在看到张映秀背后站着的面无表情的姜世诚后,他选择了口头阻拦。
“你?想去哪就滚去哪吧,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
张映秀板着一张小脸说出了让众人吃惊的话语,那娇小的身躯内似乎隐藏着众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在众人愕然地注视下,她抱着张灿勋的骨灰盒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出了昏暗的焚化室。
姜世诚则歪头点了跟烟,右手夹着香烟,单手插兜跟在张映秀身后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