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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萧成开国世祖仁慈,因幼年经历,认为用太监与腐朽南朝无异,非仁君之举,因而废了此例,又严格宫规,以国法为重,对良善者宽宏,对祸乱宫闱目无王法之徒施以严刑,重罚以正视听。

另外还有前朝仁宗之事,仁宗因太后去得早,极依赖她的奶娘,奶娘一度执掌后宫,可后来也因与侍卫私通,被仁宗分尸干元殿前,诛三族,血洗半数昭阳宫宫人。

这是大罪,十道金牌都不管用。

沈知意心凉如冰,他终于知道,为何茶青方会多日不动手,只趁他的疏忽使他再次失声。

茶青方一直都在等今日。

宫人传报,河阳公主与福禄王到。

沈知意闭上眼,手指紧紧抓着拐杖。

“怎么回事?”福禄王急匆匆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好大的阵仗!”

硃砂理了理头发,脚步轻快,上前福身:“福禄王殿下,河阳公主殿,奴婢是华清宫的代掌刑宫女,今夜奴婢从内务司领花露回来,路过御花园时,听见假山处有动静,奴婢以为是皇上托奴婢养的御猫雪团儿,遂上前捉猫,却不想,碰见这二人鬼鬼祟祟在假山内,拉拉扯扯,正要做苟且之事。”

“嬷嬷,嬷嬷我没有!”半荷身体抖的像筛子,手按着小腹说道,“我没有……”

银钱怒视着硃砂。

硃砂道:“奴婢唤来侍卫捉拿了二人,报给茶都尉,又拿来华清宫的起居注瞧了,这个叫半荷的宫女,已有两个月月信未至!”

银钱狠狠一怔,剧烈摇头,呜呜起来。

福禄王呀了一声,展开扇子,挡住了半张脸,啧啧摇头:“真是污耳朵。”

河阳公主微讶之后,轻声嘱咐左右:“叫太医院的太医来,要性子稳当话少的。”

来的是傅邈,半荷死活不伸胳膊,被侍卫压住肩膀,强行将胳膊送上。

傅邈白着一张脸,为其诊脉。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结果。

傅邈诊了许久,时间越久,沈知意心就越沉。

好久之后,傅邈收回手,对河阳公主和福禄王一礼,抬起头,表情凝重道:“这位姑娘身怀有孕,已有月余。”

茶青方冷笑一声,低喝道:“拿下!华清宫前任掌事是何人?一併拿下!还有华清宫主位……”

他转过身,对福禄王拱手:“剩下的,交由殿下定夺。”

福禄王瞄了一眼沈知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既如此,那本王……”

“且慢。”

河阳公主示意左右推她上前,问道:“沈公子为何不说话?”

沈知意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

河阳公主表情微妙,垂睫一瞬,又道:“此事还未查清,仅凭这些……”

茶青方抢道:“河阳殿下,华清宫宫女有孕一事已然有了定论,她与沈知意的僕从私自来往被抓现行也是真,有人证,也有太医从旁佐证,还有什么不清之处?难道殿下质疑此事有假?宫女有孕为真,她与银钱交往过密也是真,若是殿下有疑,难不成是疑这宫女的身孕并非奴僕所致,而是他的主子所致?”

此言一出,银钱挣动的更厉害。

河阳公主道:“不妨让这小僕自己说。”

侍卫解开银钱,银钱的声音沙哑着大叫:“不是我!!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从未做过这种禽兽之事!!”

半荷身子一震,眼泪滚落。

茶青方指着半荷,质问银钱:“敢做不敢认?”

银钱转向半荷,见半荷的表情,整个人也懵了:“不……我没啊!我真的没有!公子?”

他膝行过去抱住沈知意的腿:“信我啊公子,我怎么会……我怎么会做这种事连累公子……”

沈知意恍惚片刻,很久之前,他也这么求过班曦,明明他没有做过,却无人相信。

沈知意按住银钱的肩膀,安慰般拍了拍。

他说不出话,却将班曦给他的金牌拿了出来,放在银钱手中。

众人跪拜,茶青方道:“沈知意,你可知道,这是不可赦免的大罪吗?!你倒是看看三司敢不敢开这个口子!”

沈知意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几张纸,那是他留着给班曦写信用的,只是,总是不敢落笔。

他咬破手指,写下一行血字。

他撑起拐杖,将这血书交给河阳公主。

“万千罪过,待皇上归后再定。”

河阳公主道:“沈公子是想拿御令换皇上回宫后亲自审阅此案?”

沈知意点头。

茶青方道:“这种灭族大罪,不即刻仗杀以儆效尤,还要等什么?难道要昭阳宫的宫人全都效仿吗?乱了宫规,谁又能担此罪行?你沈知意吗?”

福禄王以扇掩口,摸着两缕鬍鬚,思忖许久,说道:“本王认为茶大人所言有理……”

沈知意将银钱护在身后,在河阳公主前跪了下来。

他现在的希望,只在河阳公主这里。

河阳公主垂眸,淡淡说道:“沈帝君以血书求本宫,本宫自然也不好推辞。本宫认为,此案的来龙去脉尚未清晰,不如就先把涉案之人押送昭狱,由三司理清罪状,皇上回来后,也有说得过去的证词呈送给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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