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慕容绝却在此时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好不讨打的来了一句:“那如果我就是要计较呢?”
江饶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虽然慕容绝原话没有这么说,但她听到的却自动变成了这样。
——如果我就是要计较,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好家伙,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江饶一手肘顶在慕容绝的胸口,将两人的距离开分了些。慕容绝闷哼一声,其实并不痛,只不过是预判了江饶的预判,故意这样做的,还十分讨打的把尾音拖得很长。
手上动作也松了松,不过很快又一把拉拢,两人在此紧紧贴合在一起。
……
另一边,楚萌挣脱开束缚,感应到慕容绝去了鲛州,也立马跟了过去。
本来想着利用制造出来的幽兰梦境让慕容绝将曾经的黑暗全都体验一遍,以便更好地控制他,没想到出现了意外。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慕容绝竟然觉醒了,甚至还发现了异常。
这些年,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和慕容绝越发疯魔的原因,她一直小心谨慎,不成想还是被慕容绝发现了。
她没有太过震惊,毕竟从她将恨世花种到慕容绝体内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迟早会有今天。
原本以为慕容绝把她从幽兰梦境种踢出来是为了报复自己,却不想只是为了将梦境实化,宁愿永远呆在里面,也不肯杀了自己。
直到现在,他们已经彻底没有隐瞒,可慕容绝还是没有动手杀了她。
除了一旦自己死后慕容绝也会跟着死去外,楚萌觉得他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忍心的。这丝不忍心和风月无关,仅仅只是因为当初在玄机山自己曾帮助过他。
他们之间绝不可能有风月,这些年来,楚萌已经意识到了这点。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下定决心要催动恨世花,让慕容绝彻底沦为自己复仇,光复鲛人一族的工具。
奈何这个工具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有他自己的所爱之人,尽管她所炼制的恨世花拥有强悍的控制力,也依然没能如愿。
但是不行啊!
鲛人一族不能白白灭亡,残存的鲛人也不能永远这样偏居一偶,躲躲藏藏地生活,那些曾经伤害过鲛州的九州人,也不可以相安无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做错事的人,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即使所有人都忘记了要去惩罚他们,找他们讨回个公道,但她不行。
如果连自己这个鲛州的公主都忘记了仇恨,那千年前鲛州别围剿的惨案将会如同沉入海底的轮船,永远得不到重见光明的日子。
罪恶没深埋海底,冤魂得不到安息。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就永远不会放弃复仇,如果天意没有办法让恶人得到相应的惩罚,那么就让她来。
那些所有的罪人,总有一日,她要让他们全部付出惨重的代价,要他们亲人相离,要他们家国不存,要他们惨死战场,永永远远地下地狱。
无论这个过程多么困难,她也不会放弃。
但她作为一个鲛人,弱这个字似乎就是刻在基因里的,他们鲛人一族不擅长修炼,也无法成为实力强悍的修炼者,她想要报仇,只要一个方法。
那就是找到一个实力强悍者,让他为自己所用。
这个她倒是可以做到,准确的说是已经做到了,只是目前,这个工具似乎不打听话,总是想着跟她对着干,也总是要一次次试探她的底线。
“为什么,慕容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帮我。”
在去鲛州的途中,楚萌忍不住这样发问。
在和慕容绝挑明一切之后,她也是有好好求他的,不是威胁,仅仅是卑微的求助,她恳求他帮帮自己,帮助自己杀了那些九州人,让整个九州大陆毁于一旦。
但是慕容绝拒绝了。
这令她大为震惊。
若说恨世花对他没有半点影响,楚萌是不相信的,所以,慕容绝不可能这样义正言辞的拒绝,除非他正在一点点的脱离恨世花的控制和催化。
楚萌几乎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危机感。
这么多年,她废了这么长的世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慕容绝变成一个听自己差遣的复仇傀儡。
可是有一天,这个即将要彻底变成傀儡的人突然之间一朝回春,他有了自己的意识,或者说是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意识,开始思考,开始犹豫,开始心生怜悯,开始回归人性。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因为这预示着,她的计划即将功亏一篑。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楚萌越想越气,几乎是吼出来的。
“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了。”
楚萌加快了速度,赶在落日之前抵达了鲛州。
这座伫立在南海之滨的岛屿,还是那么大而壮观,虽然比起千万年的模样已经算得上是满目疮痍,但依然阻挡不料他原本的风貌。
鲛人一族自从被灭后,残存的鲛人就居住在鲛珠营造的幻境中,只要他们不出现,就永远不会被发现。
当年灵儿沉睡醒来后,看见了被战火摧毁的鲛州,物是人非的一切,不禁痛心疾首。她本来可以摆脱一切束缚,离开这里,去天涯或者海角,去寻找上古魔神的踪迹,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样凄凉的一幕时,它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这世间对她来说,总是还有一些牵挂的。
毕竟它的许多任主人都是鲛人,它也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近千年,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它都得留下来。
于是,它用自己的灵力在残破的鲛州创建了一个幻境,环境无色无味,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就像是在原本的世界撕开了一条裂缝,又在裂缝中重新建造了一个世界一样。
从此,残存的鲛人便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幻境中,他们自古以来所流传下来的信条就是永远不得离开幻境,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九州人都是洪水猛兽,一旦被他们发现,就会沦为他们的猎物,最终成为他们的盘中餐,枕上席。
因为所有鲛人都深信不疑,所以很少外出,在幻境中也能够自给自足,因而相安无事地生活了近百年。
这些年,许多九州人也曾试图来此寻找残余鲛人的下落,但都武功而返。
渐渐地,鲛州还有鲛人存活的消息就不为人知了。’
江饶和慕容绝来到鲛州的时候,看到满目疮痍荒凉的一切,不仅咂舌。
“这,这是鲛州?”
江饶吃惊道。
慕容绝嗯了声,背着手往前走了几步。
见江饶一脸疑惑,解释道:“自从千年前鲛州被围剿后,这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我们在……”
慕容绝知道她要问什么,抢先解答道:“梦境里和现实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他此时此刻才知道,自己当初想要把梦境实化的想法是多么可笑。现实和梦境,究竟还分得清吗?
江饶算是明白了,当初在幽兰梦境中,她和慕容绝几乎很轻易就找到了残余鲛居住的地方——一个小渔村。
当时她还疑惑,为什么他们那么明目张胆的住在那里而不用担心被九州人攻击,现在才明白,那大概是因为本来就是在梦境中,即使被慕容绝施展了化实术,也没有完全实化,所以和现实有所出入。
慕容绝突然变得落寞,背对着江饶,半天没有说话。
江饶顿时觉得疑惑,点了点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慕容绝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江饶,眼神格外温柔缱绻,同时,很是低落,慢慢的自责,像一只淋了雨的大型犬,格外惹人怜爱。
江饶心都要融化了,没忍住笑了笑。
“喂,你怎么了?”
慕容绝抿了抿唇,一把将人搂紧怀里,江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懵,但还是温柔地配合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在此安慰道:“好了好了,跟我说所,怎么突然这样?”
慕容绝呼吸都有些痛。
“怎么了?不难过好不好?”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简单的情绪江饶还是能够察觉到,慕容绝此时不高兴,她脑子里下意识就冒出了这一点。
在江饶的安抚下,慕容绝才缓过来,开口道:“阿饶,我之前,想要把你留在梦境里,对不起。”
终于把心里的不安说了出来,慕容绝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心脏开始隐隐作痛。
他不知道自己的阿饶会不会怪自己,眼睛瞬间被水雾弥漫,朦胧的样子,格外让人动容。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曾经那个黑暗自私的想法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清丽温柔的声音。
“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呀!傻瓜。”
这宠溺的语气慕容绝怎么会听不出来,瞬间眼前一亮,心里咯噔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你,你不生气吗?我差一点,就犯了错。”
江饶还是那个语气,温柔缱绻,包括万千,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