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披着肮脏的斗篷,靠着一些野果,走了一整日才穿过了这片林子。
左眼眸猛地一阵刺痛,眼前晃过一个画面,一个光头大汉在自己面前倒下。清和揉了揉眼睛,眼前是荒草丛生的山路,杳无人烟。
轻叹了一口气,不论前面会发生什么,如今要离开荆刹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做。
……
将军府。
“将军。”侍女在剑灵阁门口躬身给钟奇风行礼。
“怎么在门口伺候?不是让你们寸步不离好生照顾着逸王殿下吗?!”钟奇风厉声问道。
本打算亲自守着凌冽,奈何见到安王如今这般态度,担心请的大夫出了岔子,不敢随意请宫中太医前来。只得跟着陆离亲自去请了逸王府常用的大夫。他要是不出面,凭陆离还真不一定能说服被慎廷司软禁看管大夫。要知道让如今暂是慎廷司正司的左敏赫网开一面,也是要费一番唇舌的。
现下看见侍女被打发到门口,顿觉定是有什么古怪。
“这……小姐说,小姐说她可以伺候,让我们待在阁外等候……”侍女垂着脑袋,紧张地小声回应。
钟奇风没等侍女说完,便带着大夫快步冲到院里。
怎料岚衣悠闲地坐在阁前喝茶,悠然自得的模样,根本不是岚衣的性格。
钟奇风瞥了一眼岚衣,暗忖这岚衣和凌冽二人定是打着什么主意!钟奇风便火急火燎地欲要推门闯入。
“别看了,早就不在这了。”岚衣继续斟茶,嘴角勾了勾笑道。
“早在一个时辰前,他便出门了。”
果然,阁内空无一人,床榻前还有几块血绷带换下来,“你们!你们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把我支开?!”钟奇风气急败坏地冲出来质问。
“哥,凌冽哥哥要去哪里,那是我拦得住的!”
“你知道……你知道凌冽他现下是捅了多大的窟窿吗?!弄得不好陛下要疑心他与端王凌萧一样有谋反的心思!你这样不仅难保他,甚至我们钟家都要满门抄斩,如何对得起我们逝去的钟家列祖列宗?!”钟奇风气得跺脚,在门口踱来踱去,嘴里噼里啪啦停不下来的絮叨,“你要知道,不是我冷血!我这样将他留在将军府,就已经是在帮他了!现下你说说,这如何是好?!”
岚衣笑了笑,从手边抽出一张信笺递给钟奇风,淡淡道:“凌冽哥哥早就想好了对策,你现在赶去宫中向陛下交代,或许还来得及。凌冽哥哥说,就让我在门口呆着,露出马脚,免得你这瞎耽误功夫。”
钟奇风扫了几眼信笺上的字,还有些郁结之气窝在心中,嘟囔道:“你们俩……真是……那是陛下!是荆刹皇!”说着又凑到岚衣耳边压低声音说:“你们竟然敢跟陛下讲条件?!”
岚衣不以为然,挑了挑眉,道:“哥,你要再不走,怕是让安王殿下抢了先,那可就不这么容易交代了……”
钟奇风重重的叹了口气,恼怒地拂袖而去。
刚出剑灵阁,朝着正厅大门处去。副将何业便迎上来说道:“将军,其实您早就料到了吧?何必还装出不知情的样子?”
钟奇风嘴角挑了挑,露出笑意,轻叹了口气,“我就是知道凌冽他表面冷漠,其实对那女子早已用情至深。这么多年已经苦了他了,能为他做点什么,反倒是安慰我自己内心愧疚罢了。不想岚衣看出来,是因为她莽撞,我钟家四代忠烈,戎马一生积下来的荣耀不能到我这就毁了。”
说罢钟奇风抬头看了看正厅门前挂的“四代雄杰”御赐匾额,小声呢喃:“不过我这样做,先辈们到底会如何看我?尽管我替荆刹守着西境那么多年,可如今皇城一盘散沙,如何共抗外敌?我这样做,还希望列祖列宗不会怪我。”
岚衣看着钟奇风恼怒地出门去,低声自语:“凌冽哥哥,希望你能平安……”
一滴泪却滑落在杯中,与茶水融在了一起,岚衣却一口饮下。脑中却闪现在刚刚与凌冽哥哥在这阁内的场景。
“凌冽哥哥,你当真要去寻她?她都掉下了断崖,那必是没有活路的,你何不好好活着,好在陛下面前洗脱嫌疑?”
只见凌冽双眸闪着晶莹,语气却格外坚定,“无论如何,我若是没有亲眼见到尸体,绝不放弃!”
“你当真对她用情如此之深?”岚衣站起身背过身去,心里酸楚得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愣是忍着憋了回去。
“凌冽哥哥,你打算如何做?若是她死了呢?”
“若是死了,待我查清凌渊的案子,我便随她一起去。生不能护她周全,死必相陪!”
“我以为……我以为你都忘了凌渊哥哥的事。”岚衣无力的惨淡一笑。
凌冽这才抬起眼睑,看着岚衣的眼眸透着凛厉,道:“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我呢?”岚衣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句话,见凌冽眉头微蹙,似有犹豫,便打岔道:“嗨,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你值得更好的人,你的凌冽哥哥一直都会是你的凌冽哥哥。”凌冽避开岚衣的眼神,明明柔声细语却不容质疑。
岚衣想替凌冽换下左肩已经渗透了血的布条,凌冽却将她拒绝。
尽管刚刚还称是兄妹,此刻还是分得如此清楚。
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竟还是抵不过他给那丫头的那份沉重。
“可是,我已经有哥哥了,谁还要你当我哥。”被拒在门外的岚衣低语。
待凌冽换好衣袍出门,递给岚衣一张信笺,嘱咐她就在门外呆着,引奇风早些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将军府。
岚衣点点头,看着凌冽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酸又无奈地笑道:“你若安好,便好。你守护她,我守护你。”
……
荆刹皇宫,景和宫。
安王凌恒带着荆羽卫统领胡烈进宫面圣,在殿外等待荆刹皇南宫赢的传召。
“陛下,安王殿下和荆羽卫统领胡大人在殿外候着。”
福公公抬了抬眼睑,恭恭敬敬地说道。
“哼!”南宫赢一甩手中的奏折,“这几个时辰大臣们都要把朕这景和宫的门槛踏破了!个个都参了一本逸王!朕的皇子们把这皇城搅得是乌烟瘴气!现下还有脸来见朕!咳咳咳咳——”
南宫赢气急,一口气上不来,咳得面色通红。
“陛下,陛下息怒,保重龙体才是!”福公公急忙上前,轻抚南宫赢的背。
“朕的这帮大臣,光会给朕出难题!没一个能想着如何替朕解决问题!”
南宫赢喘了喘,喝下了梁太医送的汤药,缓了缓精神。
“宣他进来吧。”
福公公欠了欠身,甩了下拂尘,道:“宣安王殿下,胡大人进殿。”
安王殿下换了之前那身沾血的袍子,换了一身绛紫色锦袍。凌恒长袍一甩,跪下恭敬稽首,言辞恳切地道:“儿臣叩见父皇!儿臣有罪,还望父皇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