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泽周边,水路两军的呼喝操训声,起伏交织。
路上战马驰骋。
湖面上,船舰往来。
其中一艘小舟前方,一个轩昂的身影,不丁不八的站在那。
小船被其气劲催动,鱼儿般灵活,在其他船舶间往来穿梭,呼喝连声,尽显威风。
那船头的身影,是水军大将甘宁。
湖面,路上,皆是军威横空,操训正急。
大野泽中间的楼船上,曹操临窗而立。
贾诩,郭嘉站在两侧。
郭嘉正在打哈欠,来大野泽后,曹操派了四个士卒,片刻不离的监督他自律。
郭嘉现在每天按时吃药,加倍睡觉。
“你二人与我去看看制备情况。”
曹营准备扩建第三,第四座工造营。
地点就选在大野泽和长江北岸,造船下水更方便。
为此陆续调拨过来不少匠作。
曹操在贾诩,郭嘉伴同下,来到岸上时,便见一艘小舟从侧翼登上了他的座驾大船。
船上一少女,衣裙飘飞,灵媚无双,却是冀州州花甄宓。
曹操蓦然想起有人总结说江南有二乔,冀州甄宓俏的事。
甄烟从其身后的船篷里出来,见曹操登岸,隔空扬了扬手,巧笑嫣然。
眼看两女登上大船,曹操收回视线,登岸进入制备营。
入目便见到有人在敲击马掌,尝试往马蹄铁上锻打工造阵列,以便于增持马的奔跑速度。
这方世界,诸如马战方面的一些改革,出现的很早。
此外的其他方面,变化倒是不大。
继续往工造营内部走,又看见有匠作,在拆卸四五种不同模样,用来犁地的犁杖。
华夏在战国以前,就有了用牛拉犁的耕作方式。
但早期用的是直犁,效率比后世要低的多。
到唐代,曲辕犁完全成型,效率大幅提高。
早些时候,曹操想起关于犁杖的事,交代下去。讲了大概的改良方向,便有工匠对犁杖进行改制。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包括战争的胜负,其根本原因也是生产力的关系。
生产力结构稳定,方方面面都会得到发展。
曹操从数年前,就严抓耕作,工造等事。
他能连败各路兵马,最大的功绩在于将兵屯,民屯结合,形成新的屯田方式。
其他人还在为粮食发愁,他最先让军队吃饱,人心变得相对安定,从而战场效死,进退如一。
此时,曹操来到制备营,却是看见郑玄,姚敬师徒也在。
姚敬见到曹操,眼神唰的一下偏到了一边去。
师徒俩在看匠作们组装一件器械,是一台近似床弩模样的器物,下设轮轴,如一台木车。
特别的地方在于,两侧多出两个烟囱般,竖立的桶状物,高度在四五尺上下。
正有士卒,抱着一颗颗石弹放进烟囱里。
石弹遂从烟囱内,滚落到下方的弹道上。
绞盘上弦的弓弦中间,有皮袋将石弹兜住,如投石机般,将石弹打出去。
其特点在于能连发。
两侧的烟囱中空,好似弹夹,能各自放入五六颗石弹。
当石弹发出去,‘弹夹’中的石弹,因为重力自行滚落,如此循环,能连发十余次。
其优点显而易见,射速,连发。
弱点则是威力反而不如原先那种笨重的大型单发投石机。
毕竟体积小了。
这东西用来攻城,威力不够。
但用来守城,密集如雨的石弹打出去,效果惊人。
这种工造器物叫弩弹机,后世的西方,称为弩炮,比华夏晚了八百多年才成型。
曹操是从墨子的一卷手稿里,发现的雏形。
工造这边用了近一年时间,反复尝试,才最终制备出接近成品的弩弹机。
众人试验其威力,射程不足百丈,比强弩的攻击范围小的多。
但石弹射出,犹如重锤,对人马的杀伤力惊人。
一旦被击中,普通士兵即便执盾甲也挡不住。
众人看后欣喜交谈,又去看其他制备器物。
比之弩炮,让郑玄师徒更动容的是犁杖的改良。
后世用的曲辕犁和以前的犁杖比,首先是将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转动的犁盘,使犁架变小变轻,调头和转弯时,操作灵活,节省了人力和畜力。
郑玄看后摇头晃脑的说:
“魏王大才,文赋、武功,纵观历史,亦无几人能望您之项背。”
姚敬把脑袋偏到一边,假装看风景,对自家师尊露骨的拍马水平,不敢恭维。
郑玄兴致勃勃:
“想不到您在工造农具上,也有独到见解。这新犁变的小巧,又增加旋转方向。
其轻便性,持续耕作能力,比之前的犁杖,进步了不知多少,必可多得粮备。
万民受益。”
曹操心忖但凡穿越,改良犁杖,几乎是人均必备技能,没什么可值得吹嘘的。
“太学筹备的怎么样了,明年开春,可能选士入读?”曹操问。
郑玄自得道:“我名下学子,正从各地赶赴邺城。包括江东,荆襄,乃至益州。
我遵王命,又对地方州郡张榜告知,招才以充太学。明年开春,选学之事不成问题。”
曹操念头起伏。
想从根本上解决士族对教育资源的垄断,当前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的,根本原因仍是生产力问题。
降低教育资源的门槛,才能让更多人有学习的机会。
这就涉及到最根本的造纸,印刷等事情,千头万绪,越拉扯越多。
乱世复治,属实不易,内忧外患。
都说汉末人心思乱,一大半原因,在于士族都想趁乱谋利。
曹操要把他们扭过来,让动荡的天下复治,人心趋稳,现在不过是开了个头。
郑玄忽道:“我最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觉得该告知魏王。”
“我交感天地以修身,似乎变得比此前要轻易许多!”
“魏王您看!”
郑玄摊开手,掌心自有天地灵韵汇聚,发出微光。
这是儒家神通,养的是浩然气,治国修身之术。
聚敛气机达到肉眼可见,能绽放光明的地步,就是神通层次。
“以往,即便是我也难如此轻易,以浩然气催发天地生辉。”
郑玄:“但近数月,修行…好像变得简单了些。”
曹操倒是知道原因。
那是天地沸反,气运潮汐推动灵韵递增的结果。
也可以理解成乱世恢复平治,从而积攒的国运,在逐步攀升。
日落后,他回到大船上,再次问:“襄阳那边可有消息?”
“还没有,但应该快了,刘氏众人已齐聚襄阳。”
……
刘表有三子。
分别是刘琦,刘修,刘琮。
早年长子刘琦最得宠,后来刘表发妻早丧,娶蔡瑁的姐姐蔡氏为妻。
而蔡氏的侄女,嫁给了少子刘琮。
亲上加亲,蔡氏对少子最宠爱。
几年下来,常吹枕边风,刘表也对这个小儿子越来越爱护。
刘表今年五十五,长子已三十多了。
次子刘修在三个儿子中,存在感最弱,早早放官在外,平素不在襄阳。
幼子刘琮得宠的缘故,一直在刘表身边。
刘表和袁绍一样,打算百年后,把位置传给幼子。
在继承人问题上,他和袁绍做的都不好,为自己身故以后,留下了分裂争家产的祸根。
此时,少子刘琮,和蔡瑁,蒯越等荆州重臣,一起往后殿走,准备去见父亲刘表。
“舅父,你说当前形势,我荆州能否东抵孙氏,西抗益州?”
刘琮称呼蔡瑁为舅父,视为最信重之人。
而蔡瑁是曹操的发小。
这两年,他和曹操常有密信往来。
到曹操得了九州而称王,势力之雄,已碾压各方,蔡瑁暗地里就开始留退路,已允诺投曹。
他人在荆州,心在曹营,是个高等级二五仔。
要知道他在荆州,掌大权,差不多是四把手的位置。
他不仅自己二五仔,还拉了些心腹,大家一起二五仔快乐。
刘琮问他,蔡瑁就说:“抵御东西两端或许不难,但眼下我荆州,内乱未除,北有曹军未动。其兵势,数年来已横扫九州。
袁绍三十万大军,都败在其手,又连破乌桓和东鲜卑,其兵锋,势不可挡!”
潜台词没说出来,让刘琮自己想。
刘琮点点头,面色郁郁。
这几年,他也在关注曹军动向。
他早年被抓到曹营一段时间,对曹军额外忌惮。
每次听到曹军攻克一县,一郡,一州,便是暗自心惊。
如今的曹军,威甲天下。
刘琮更是惧之如虎。
一行人进入后殿。
刘表面容枯槁,躺在榻上,精气衰败。
他见少子进来,眼神亮了亮,招手让其靠近,对蔡瑁等人哑着嗓子说:“你们在外等候,我有些话交代琮儿。”
蔡瑁等人退到外堂,刘琮靠近:“阿父。”
“为父的话,你要记好。”
刘表说:“我荆州南部,纷乱未止,又处四战之地,诸敌环伺。若为父走了,我儿,你名望不足,断难应对四敌。
若要降,只一条路可活命,便是投曹。”
刘琮泣声道:“阿父往昔曾说,最忌曹孟德,为何又让我投曹?”
刘表哀声道:“不投曹,丧命也。别家怕也打不过他,早晚要败于其手,到时性命难保,早些投了,日后安心度日,甘为平淡,不可争利,尚有活命机会。”
刘表探手轻抚儿子的脸,满眼不舍。
爷俩抱头痛哭,俱皆洒泪。
而后,刘表又叫了蔡瑁一行,各有交代。
次日,曹操便收到蔡瑁秘传的消息:“刘表欲降。”
曹操心忖刘表还算能看清形势。
既然刘表准备降,那得荆州襄阳就不费吹灰之力,兵不刃血。
曹操随即下令亲军整备。
典韦问:“魏王准备去何处?”
“去抓大耳朵备备。”
“魏王不是决定让刘玄德往益州去吗?”
“让他往西南去不假,但不耽搁先攻他,有一状大乐子怎能不去?”
曹操笑:“快备马,我们疾行军去荆州走一趟,晚了就错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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