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城内又一次开始了戒严,租界也变得紧张起来。
仅仅半个月内,城内就发生了四十多起枪击事件。
行动队和军统中统的人已经几乎是每天都要交手,双方都撕咬着彼此不打算轻易松口。
詹森的死,像是一颗炸弹,把本就混浊的湖面彻底炸开一个大洞。
逆境之中,有人叹服他的勇气,从而更加憎恨日本侵略者和汉奸。
自然也有很多因此退缩畏惧而加入的墙头草。
飓风队可以说是其间翘楚了,半个月内策划了十几起暗杀的活动,专门挑选亲日分子下手,而且屡战屡胜,气势恢宏。
杜立行已经杀疯了眼,他这么做当然有为詹森报仇的意思,他们是旧友,这一波举动算是名正言顺,他也不再投鼠忌器。
更何况这还是戴老板本人准许的。
双方的交火越来越夸张,以至于后面直接到了当街拔枪砍人的地步,严重影响了社会治安。
巡捕房的人是最头疼的,日本人他们得罪不起,76号狗腿子又仗势欺人,军统的人毕竟都是同胞……
该怎么开枪,能怎么开枪?这成了一个无法揣度的大难题。
徐恩陵揉着太阳穴,一时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每天报案子的人多的数不过来,他还是比较怀念之前帮老大爷和大娘调节日常纠纷,抓小偷和斗小三的日子。huci.org 极品小说网
陈遇也苦不堪言,他每天一上街巡逻就感觉神经崩的疼,总有一种错觉下一秒就会有两拨人当街火拼。
然后他去阻拦,被两拨人当场射击成为马蜂窝。
守则歪着头戴帽子,把哨子挂在脖子上,窝在角落里面抽着别墅牌香烟。
他吞吐了一口烟圈,然后看向陈遇。
“遇哥,你说这活儿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顿了顿,“我,可不想被这波神经病打死,我还没娶媳妇生孩子呢,死了也太,亏了。”
陈遇咬了一口杂面饼子,嚼了几下,感觉腮帮子有点儿酸困。
“这话说的,好像我结婚生子了似的?我不怕死?”
守则嘿嘿一笑,“遇哥,你,你是雏不?”
他颇有些猥琐的上下打量了陈遇一眼,陈遇下意识夹紧裤裆,有种被辫太老太监盯上的感觉。
“你,你踏马管我是不是……”
陈遇没好气的朝着守则后脑勺来了一下,守则赶紧两只手捂着后脑勺求饶,装出一副可怜模样。
“错了,遇哥,我不问了。”
今天是周四,陈遇照例去了一趟铜鼓巷。
开门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脸,还有他手上的糕点。
“不用来了。”
陈遇鼓足勇气,“对不起,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女人面容憔悴,却仍然难掩姿容。
“不用来了,以后也是。”
她重复了一句。
“那几个日本人已经死了,我报仇了,所以,我们之间,以后也不需要有任何来往了。”
柳美娜看向陈遇,她想起来那个夜晚,宫本茂,还有他的两个手下木村美秩和大岛一郎。
雨夜里面,掩盖了很多痕迹。
打电话的女人,自然就是复仇心切的柳美娜。
她打了一通电话,以响铃声通知了民宅屋顶伏击的黑衣人。
那是她最勇敢的一夜,也是最畅快的一天。
把陈遇请了出去,她低头看着脚边的礼盒和纸包,微微叹了一口气。
何必呢?她知道不是他的错,是他太执拗了。
……
楚天作为梁丛的直线下级,这段时间倒是趁着城中混乱去见了他几次,然而梁丛的态度却有些微妙。
“这段日子不太平。”
顶楼的风吹的两人衣摆飘动,梁丛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楚天推了推眼镜,“还下达锄奸令吗?”
梁丛沉默良久,“怕是暂时要停一段时间了,戴老板和上面现在和76号的李世诚讲和了,城中百姓的安危还有治安被搅和的太乱。杜月笙也出面了,我们多少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他看向楚天,笑意不达眼底。
“我最讨厌的就是党国的所谓人情了,这一行还是绝情一些比较好。”
楚天挑眉,认真的看着这个上级。
“因为你是个绝情的人,对吗?”
梁丛抿唇,“是,我狠起来连自已都想杀。”
“飓风队的人,你找人去通知一下,暂时消停一段时间,都保护好自已,集结有生力量才是最要紧的。”
他拿出一支钢笔递给楚天,“我有预感,接下来的反攻倒算会更加严重,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天看着钢笔,神情微变。
“看来你认识它的主人。”
楚天不承认也不否认,“这钢笔很像她,最完美的工具,毫无破绽。”
“哈~”
梁丛笑了一下,想起来手术室里面看到的沈禾。
“你的评价很高啊,不过我与这位同志算是横向联系,违反纪律。她确实聪明,可是太重感情了,这是把双刃剑。”
梁丛的脸半边被夕阳照着,“你见面之后还是告诉她为好,做任务不可以感情用事。”
楚天没有说话,心里面却是有些无奈。心道你若是知道她的老师是谁,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他小心翼翼的收起钢笔,反手递给梁丛一只纸船,纸船在手掌上面随风晃动,显得有些可怜。
梁丛接过纸船,“这是何意?”
“同舟共济,地下党的小把戏。如果有紧急情况不方便用自已人,可以以纸船为信物,让他们的人帮忙。”
楚天快人快语,梁丛哑然失笑。
“好吧,不错的主意,不过我不太希望有这么一天。”
真到了这种时候,那么军统上海站怕是要完蛋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梁丛自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
临别的时候,梁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军统在上海有几处安全屋?”
楚天毫不犹豫,“五处。”
梁丛点头,“那中统呢?”
楚天摇头,“这个你得问他们的人。”
沈禾知道,但是她不会告诉自已,同理自已也无法告诉梁丛。
“你的朋友确实神通广大,重庆半个月前收到了一条绝密情报。”
梁丛有些神秘兮兮起来,他既艳羡又有些东西神经质的道:“有情报共享的渠道记得互相分享一下。”
“有时候中统那帮酒囊饭袋也是挺有用的。”
楚天皱眉:“中统不是酒囊饭袋……”
“啧,瞧你,待了几年还护上了,好了,我不说了。”
梁丛赶紧改口,心里面却是多了一个念头,以后得多派人盯着中统那边。
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