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吴恒一直没睡。昨天白天睡了，从湖畔逃回来不久，睡了一觉，醒来满帐篷的味儿，脑袋边上一滩黄色液体。
他其实不敢睡，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睡眠不吐泡泡，怕甘一凡回来撞见。
这样的情况之前并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
他其实很想给宁曦晨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手机收上去了，要到离开深渊空间才会发下来。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深渊空间。
“不知道会不会是再度异变前兆？”他摸着脖子上的疤痕揪心想着。
后半夜比较安静，沙虫没有再来，甘一凡也没有回来。
他伸了个懒腰，掀开帐篷，天已经亮了，太阳还没升起来，还是很冷。他紧了紧军大衣，到食堂打了四份饭菜，一份是自己的，另外三份给甘一凡。顺道领回两人一天用水。
甘一凡饭量大，三份吃不饱，他其实想多要几份，可人家不让，每人一次只能领两份，还想多要，回头再去排队。
吃着盒饭，甘一凡回来了，嘴里叼着牙签。
“自己去吃了？”
“吃了两份，还想多要，食堂大叔说你给我带饭了。”甘一凡坐下继续开吃。
吴恒笑了起来，“你的大胃口在食堂那挂上号，都知道你能吃，连带我也跟着出名，人家说吃货一个帐篷的。”
甘一凡也笑了起来，忽然说：“我六级了。”
吴恒怔住，筷子掉桌上，捡起来，扒了两口饭，嚼都没嚼咽下去，“怎么可能？”
“是吧，我也觉得不可能，真实情况全力一击达到六级，然后四级站不稳，直接掉到三级。”
吴恒听不明白，甘一凡把自己吸收火焰的情况简单说了，吴恒恍然说：“那你就是六级啊，正常出手保持四级战力，关键时刻全力一击，回头补充火能再战，教官们作战方式也都是这样。”
“啊？”甘一凡愣了一下，“不是达到六级，每一次出手都能发挥六级威力吗？”
“谁告诉你的呀？”
“倒是没人跟我说，但不应该就是这么划分的吗？”
“当然不是，是你想当然了。异能等级划分，最强一击达到什么程度就相当于这种程度等级。你最强一击火焰离体超过一米，就等于达到六级。要是按你想当然那样，六级异能每次出手都要发挥六级实力，我估计也就跟你差不多，最多几次出手异能就要消耗干净。”
甘一凡回想夜里赵熊烈动手，“那这么说来，赵教官不止六级。”
“猴子介于五六级之间，赵教官是他师父，你自己想。”
“高级。”
“自然啊，赵教官在市里行动组火能第一，不说市里，省里也能排在前几位，高级是肯定的，但具体高到哪里去，我们没有衡量标准，判断不出来。但我听说啊……”
说到这里，吴恒停顿下来，到帐篷外扫了一眼，坐回来神秘兮兮说：“听说最近总局策划全国行动组人员异能测试，用数据说话，制定从A级到F级的灵能等级划分……”
“你等等，灵能等级是什么意思？没听说过。”
“灵能就是灵气含量，也就是之前判定能否觉醒的变异因子含量。现在已经明确概念，把变异因子统称为灵气。灵能等级指的就是潜力高低，A级潜力最高，重点培养，F级潜力最低……潜力太低可能要离开行动组，分配到局里其他部门。”
“你听谁说的？”
“打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几位教官在聊这事。”吴恒凑近了一点，接着说：“分发给我们的异能修炼功法只有一到六级，事实上我们都能猜到，六级之上还有高级，但我们都不知道，高级之上还有顶级。顶级啊，你知道吗，顶级异能相当于陆地神仙，会飞的。”
对于飞，甘一凡不以为然，“黄凯也会飞。”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吴恒说，“黄凯风属性异能，借用风力短暂悬空而已，但顶级不同，他们不管是哪种属性异能，都能飞行。”
“象鸟一样飞？”
“那应该不能吧，但短距离飞行估计可以……听说要来。”
“谁？”
“顶级异能者。”
“飞来啊。”
“别开玩笑，是真的，不是今晚就是明早赶来。”
充当指挥部的大帐篷内间，宁北枳也在谈论这件事，不过是在用电话讨论。
宁北枳站在内间门口，放低音量说：“李大校我接触过，一直在西部边境一代活动，为人正派但作风强硬。他来的时候，你们最好先不露面，他对道门中人存有偏见，等合适机会我再把你们介绍给他。”
电话那头传来如道人声音：“我听说过这人，很难相处。需要我们的话再说吧，如果他不提，我们也不想自讨没趣。”
“肯定需要你们的，祁少将电话里说的明白，要你们配合李大校进入深渊空间。偏见归偏见，只要你们不去介意他态度，他不至于为难你们。”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问：“甘一凡进不进深渊空间？”
宁北枳考虑了一下说：“我倒是想让他进去，但李大校过来我估计做不了主……另外有件事我谁也没提，神龙出现当日，我有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就好似神龙非神龙，而是神龙影像。”
“你等一下，我这就过来找你。”如道人语气顿时激烈起来。
“现在不方便，指挥部里还有其他人，就在电话里说吧。”宁北枳回忆了一下当时情景，接着说：“具体我也不能确定，如果非要说的话，可以试着用一句话来概括——有龙形而无其神韵。”
……
……
下午两点来钟，巨型沙虫再次出现，这次甘一凡没有下山，就在山崖观战了。
这次沙虫出现规模不大，总共也就二十来条的样子。军官们有了一次火焰喷射器自爆警示在前，使用起来谨慎许多，倒是没有出现意外伤亡情况，反而烧死了近十条沙虫。
到了夜里十点来钟，甘一凡早早占据一处隐蔽修炼地，特意带了件军大衣把可能被窥探的空隙遮挡，得以专心修炼。
一个多小时过去，他还沉浸在修炼中的时候，一阵直升机噪音由远而近，然后就看见一道人影直接从直升机上跳下来，还挺巧，就落在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大石上，稳稳站定。
兴许并不是巧合，这人落地就向甘一凡所在地看来，不见他起势，身形蓦然拔高，径直落在甘一凡身旁石头上。
“道术？”
“不是。”
“装神弄鬼。”
“……”甘一凡莫名其妙，“你是谁？”
那人没回，丢下一句“不学好”，消失在夜色中。
天很黑，但有探照灯光线，山上并不会很暗，甘一凡能看清这个人模样，四十多岁年纪，很严肃的一张脸，两道杠四颗星，这是位军衔还要在宁北枳之上的大校，而且给甘一凡的感觉极度危险，危险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宁北枳。
“是那位顶级吗？”人离去，松了口气，甘一凡忍不住想道。
李大川，很俗气的一个名字，在正规军中名声不显，甚至因为过于耿直，作风太硬，两年前还只是一位上尉营长，但觉醒了，跟宁北枳同属于军中第一批觉醒的军人，短短两年时间，军衔晋升大校，可以想象他立过多大战功。
西部与西北边境地带，与多国接壤，前些年多有摩擦，两年前，印国军人很老实，但却有层出不穷的变异人进入我国境内作乱，边防战士对付不了这些变异人，特事局为此在边境地区专门成立一个绞杀组，组长就叫李大川。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杀了多少变异人，只是仅仅半年时间，再没有听说边境地区出现变异人，甚至连变异兽也极为少见。
一年前，北疆地区变异兽出现频繁，特事局把以李大川为首的绞杀组调到北疆，北疆安宁。
现在，他来到南疆。
直升机在山脚下降落，下来六人，五男一女。
宁北枳与十多位行动组组长迎上前去，却不见李大川。
“组长在山上。”一位组员说道。
宁北枳脸色微变，匆匆忙忙往山上赶。
五分钟前，李大川还在直升机上，他看见山上一个年轻军人在修炼道术，他跳下去，说他不学好。
一分钟后，他进入一顶帐篷，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离开后，帐篷内的曹上尉一头汗。
接着，他来到另一侧山崖，两位老道在这里。
他们其实刻意来到这里，就为了避开李大川，可没想到直升机还没降落，李大川居然先一步找来了。
他像点名一样说：“清守观如道人，紫云观紫云道人，小清宫王道长，云湖庙启云道长。”接着问：“还有两人在哪里？”
两位老道脸色都不好看，他们离山入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
紫云道长毕竟在世俗环境停留时间比较多，能忍，稽首道：“他们二人在深渊。”
“祁少将要你们四人协助我，明天一早就要进入深渊，他们两人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吗？”
如道人忍不住说：“事出有因，我们二人离开深渊的时候，见到巨型沙虫环绕入口，曾传讯回去，要他们留守，以防巨型沙虫入内伤人。”
“所以，明早只有你们两人协助我？”
紫云道人微微颔首，“是这样，我们负责带你们进入深渊。”
“我信不过你们。”
如道人气道：“你要是信不过我们，你可以自己进去。”
“我就是这个意思。”李大川面无表情，“我来了，你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