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山看那枫叶并不怎么大,奇在色泽浓郁鲜红,莹润如玉,触之一片沁凉,手感十分舒服。
风疏影说是千年叶菁,想来是比较珍贵的。陈义山虽然不明白它有什么用,但暗思收下应该不至于吃亏。
自己刚才对风疏影说的那番有关“帝流浆”的话,完全是从父亲等人嘴里听来的谈资,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还未可知,但好歹是说服了风疏影。
能让她答应放归田青,并承诺以后不再害人,也是无上功德一件。
只是,好悬啊。
“恩公!”
“恩公!”
“……”
林美云、吴阳、刘胜三人大呼小叫的奔到近处,滚鞍下马,全是一脸无限钦佩外加些许畏惧的神色,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的恩公不是凡人了。
近距离接近一个活生生的仙人,他们已经自动去除了江湖大侠,国武前十的名头,把位置摆在很低了。
“你们都没走啊。”陈义山刚才凝神对付风疏影,根本无暇去管林美云他们三个,并不知道他们一直在远处观望,更不知道林美云固执的要跟自己共生死。
“恩公,直娘贼的树妖被你老击败了吗?”吴阳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陈义山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当下只微微应了一声,道:“你们田大哥也没死,树妖会放他出来的。”
“真的?!”吴阳、刘胜、林美云无不喜形于色。
此时,山间晨曦微露,日气蒸腾,陈义山远远望了一眼,山坳中那棵巨大的枫树回归平静,枫叶之上,猩红血色不见,万千冤魂人脸也消失无踪,可见树妖的真身已经沉入地下,以避朝阳初升。
一道人影从山坳中奔了出来。
正是田青!
陈义山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他也怕风疏影食言,好在没有。
冲着林美云等三人笑了笑,他说:“你们田大哥出来了,还不去接他?”
三人引颈而望,当然都一眼看见了田青,可谁也没动,反而是彼此面面相觑,脸上都现出一副古怪的神色。
陈义山诧异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美云俏脸微微一红:“恩公,我们怕这次出来的,还是假的田大哥……”
陈义山哑然失笑:“放心吧,这次是真的,不会有假了。”
“恩公说是真的,那肯定就是真的了!”吴阳欢呼一声,抢先冲着田青跑了过去:“老大,沃日你真是命大啊!”
刘胜也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唯有林美云站着没动,只一脸温馨而甜美的笑意。
“林女侠,你不过去迎迎吗?”陈义山问道。
“不用。”林美云腼腆的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半天,才似鼓足了勇气问道:“恩公,你是修仙者吗?”
“嗯,是的。”陈义山点了点头,这倒也不必瞒着他们。
“恩公,我以后能跟着你吗?”林美云声如细蚊。
“啊?”陈义山诧异的看向了脸色通红的林美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我想拜你为师!”说话间,林美云“噗通”就跪了下去,一脸虔诚。
此时,田青、吴阳、刘胜三人已经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见此情形,吴阳笑呵呵道:“看来阿云夜里是被吓傻了,那时候没跪咱们恩公,现在倒是跪了。老大,你的命全靠恩公击退了那树妖才能保住,你也给恩公磕几个头吧!”
田青本身不苟言笑,为人也甚是倨傲,但昨夜里历经的种种危险,此时全在脑海中,他被活蟒一样的树根缠着,吊在树荫中,周围血红的枫叶上全是一张张可怖而狰狞的人脸,入耳的也都是各种凄厉的鬼哭狼嚎,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
直到天亮时,他忽然听见一个冰冷的女人声音:“奉陈上仙法旨,饶你不死!”这才被松了绑,出了山坳,等看见吴阳和刘胜前来迎接自己时,他觉得自己还像是在梦中一样。
吴阳和刘胜又说起夜里陈义山施展的各种手段,田青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被自己视为累赘的贼小子,居然就是树妖也要言听计从的陈上仙!
他快步抢到陈义山面前,纳首便拜:“田某有眼无珠,不识仙容,一路上多有冒犯,死罪!恩公几次提醒田某,田某都没有听从,结果酿成大祸,可恩公仍旧不计前嫌,出手相救,田某实在是感激万分,也惭愧至极!若蒙恩公不弃,田某日后当效犬马之劳!”
“田大侠快快起来!林女侠也起来!”
陈义山想要伸手去搀扶他们,但身子一晃,竟然差点摔倒。
他心中吃了一惊,暗思跟树妖耗神耗力了一夜,看似渊渟岳峙似的站在那里,不动声色间就吓退了树妖,可其实早就支撑不住了啊。
“恩公你——”林美云看出了陈义山的神色不对,关怀之下,心思便乱了,忙起身搀住了他。
陈义山陡觉一双温软滑腻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一阵幽香也直透鼻翼,不禁心神稍慌,耳根子也热了起来。
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一个女人如此亲近过。
“我,我没事。”陈义山强自镇定,笑了笑道:“我坐着歇息片刻就好。”
说话间,他已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
林美云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失礼”之处,不由得也满面通红,想要恩公收为弟子的愿望一时间也不敢提了。
陈义山冷汗出了一身,双腿软的打颤,头脑晕的发昏,根本没有力气再照顾林美云、田青等人的情绪,他虚弱的说道:“容我休息片刻……”慢慢坐到了地上。
林美云小声嘀咕道:“恩公累了,他的嘴唇好干。”
田青瞥了一眼,果见陈义山嘴唇干的发白,心想还是阿云心细,当即小心翼翼递上了自己的水囊,低声问道:“恩公,要喝点水吗?”
陈义山没有吭声,他靠着山石,闭着眼睛,已然假寐起来。
林美云摇了摇头,田青便不敢再问。
吴阳、刘胜也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相互示意,连大气也不敢出。
至于自己说话陈义山没有理会,田青也不觉得奇怪,心中只是敬畏:“恩公是上仙,怎么会用凡夫俗子的水囊喝水?自己也是孟浪了。”
至于陈义山那破烂不堪的裤子和烂成两半的鞋,乱如鸡窝的头发,此时此刻在田青等人眼中,也显得高深莫测。
大概仙人就是不拘小节的,也只有凡夫俗子才追求鲜衣怒马吧……
默运灵气的陈义山,在恍惚之中,心念一动,暗想:终于来了!第三次结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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