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记性不好。”叶南倾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粥,脱口而出,“我只是对有些东西不上心,就容易忘。”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顾沉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一把攫住她的另一只手腕把人扯过来,犹如刀刃般锋利的眸光牢牢盯着她的眼睛,却什么也不说。
叶南倾惊得站起来,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打在他脸上,在他愣神之际抽回自己的手。
“顾沉!你脑子不好就去治!”她捏着自己通红的手腕,忍无可忍地怒视。
顾沉摸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眉梢上挑,神色复杂。
之前那只温柔可怜的小奶猫,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一只凶悍的小老虎。
现在都会动手打他了。
呵!
下手还挺重。
真疼啊!
他想着想着,莫名其妙地笑了出声来,脸被打红了也不恼。
“下次再见的时候,不要不记得我的名字好不好?”
不要再对我这么不上心了行不行?
他真的会很难过,本来他这第二次的人生就已经很够难受了。
叶南倾很理智地回答他,“这种情况不会出现第二次。”
她是记性偶尔不好,又不是脑子不好使。
何况这个名字又不难记。
顾沉嘴角咧开一抹笑,“是啊,要记得你打我的这一巴掌,要记得你打的这个人是顾沉。”
叶南倾被弄得毫无吃饭的心情,她俯身收拾桌上刚才不小心被打翻的碗筷,抿着嘴一言不发。
顾沉就一直看着她,目光瞥见她手上的对戒,眯了眯眸子。
“你喜欢顾肆寒什么?”
明明上一世她对顾肆寒避之不及,水火不容。
那个时候她到顾家,跟他说的话都要比跟顾肆寒说的话多。
怎么突然就爱上对方了?
叶南倾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他哪里我都喜欢。”
她就是喜欢,不是在他死了以后才喜欢,是喜欢而不自知。
他死那一刻,她失去爱人。
她太迟钝,连喜欢上他这件事,都只在临死之际才发现。
那不经察觉的爱意藏在过往七年的一年四季一日三餐里,藏在他的每一个拥抱里,藏在每一个眼神里,每一个肢体动作里。
她的喜欢,从来都不突兀。
“他哪里我都喜欢。”
她说这句话的眼神炙热,让顾沉没由来的心梗。
他身子往后靠了靠,扶着座椅的手不自觉抓紧,冷空气从四面八方窜进肺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如果她喜欢顾肆寒的沉稳,那他就变得沉稳,如果她喜欢顾肆寒的冷漠,那他就变得冷漠,如果她喜欢……
她出了一道无解的题,将对的路都堵死,怎么答都是错误。
最后只能是一张白卷交上去,满盘皆输。
他站起来,头一次觉得面对她的时候感到窒息和眩晕,“他能给你的东西,我都能给你。”
所以为什么要他不要我?
他苦笑一声,垂眸看自己的双腿,“你看,你再没有理由笑话我,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是个残疾人,我可以站起来,我是个正常人。”
叶南倾已经将桌面收拾干净。
她面无表情地把残余的垃圾扔进垃圾桶,“抱歉,我是你嫂子。”
顾沉猛地抬头,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的身体顿了顿,双目已经充血而变得异常吓人,他一字一顿道:
“你再说一遍!”
叶南倾头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
她清清嗓子,重复道:“我说我是你嫂子,你对我说那些话不合适,对我动手也不合适……”
“你闭嘴!”他的瞳孔之中腾地燃烧起一丝暗红色的怒火,“今天这句话我就当我没听到过,下次你要是再这样对我,我定不会放过你!”
丢下这番话,他挺着背,僵硬地转头离开,留下一个略有些狼狈的背影。
出了怡园,外面的阳光直晃他的眼睛。
他伸出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遮住半边脸,扶着墙,大口喘着气,病态的身子憔悴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
向聿走过来扶住他,看他额头上冒出的大颗大颗的汗珠,还有那可怖的青色筋纹,“二少爷,您是不是受刺激了?您的心脏脆弱,受了刺激会呼吸失常。”
顾沉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觉得那里好冷。
“你说,我爱一个人爱到放弃所有,可她转头就跟别的人跑了,我该怎么办才能让她回来?”
“二少爷,若真是这样,足以说明她那颗心不在你这里,才舍得让您一无所有,她并非良人,我建议您忘了她,对你好,对她也好。”
顾沉嘴角扯出一抹苍凉笑意,神情也开始狂乱,“忘了她?凭什么?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即便是她这颗心不在我这里,我也要把她的身体,绑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