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风的话在空旷的办公室回荡。
别看她绷着脸，显得十分自信，实际她是借着激动地情绪豁出去了，说完上面的话后她看着沉默不语的东平心中颇有些忐忑，但又迅速压了下去……
半晌后，东平道:“我承认你在一些方面做得很好，跟全世界那些陷入无政府状态的地区比起来算是很不错了，但在另一些方面你是不是太极端了……”
詹风深吸一口气，挥手打断他的话:“不，你没明白，很多时候不极端根本做不成事！
真正想要推动进步时你就知道，阻力大到难以想象！
你使出一百分的力最多也就只有六七十分的效果，甚至有可能会不及格，如果我不豁出一百二十分、一百五十分，甚至两百分地去做，根本没资格与其他老牌财团竞争！
父亲给我留下了保卫三山市的责任，我从扛起这一切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能再有丝毫软弱，必须最快速度的让三山市强大起来，不然必然被着糟糕的世道吞噬！
这个竞争我不能输的，你明不明白？！”
詹风说到最后情绪再度失控，独眼通红。
东平看着她没说话。
他曾经在异世界不止一次引导革命，自然之道改革进步的巨大阻力，毕竟没人想要被革命，利益冲突之下必然会造成流血牺牲，但目前这种情况是他从没想到的——
一个资产阶级“超人”，在以极端手段推动进步，虐待着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
她是这么极端积极地自我改革，以图更快的发展，用发展本身来解决发展中遇到的问题，并以此抵御来自外界的恶意。
这情况太特殊了，违反了他的常识，以至于在记忆中找不到任何案例作指导。
詹风见东平再次陷入沉默，她失望地叹息道:“我也不求你能懂，因为若是没有相同的经历，你很难理解现在的我。
如果是从前的我，应该会听从你的要求吧……尽量不伤害任何人，放缓发展脚步，不让人掉队，帮着、拖着、扶着，让更多的人轻松地跟上进步，这并不困难的。
但你之前跟我说，急功近利有代价，那么这种好似皆大欢喜的情况，代价是什么呢？
我曾经很享受当一个好人，用一些人的话说……从小就不知什么叫匮乏，获得了许多的爱，远离生活的压力和种种恶意，在被那家伙下药长痘之前从没有经历挫折。
但只当一个好人是做不了事的啊！
如果我没有让自己被讨厌，甚至被仇恨的勇气，执意要讨好所有人，那我就只能带领企业和三山市其乐融融地向地狱行军！”
东平摇了摇头:“以我的智慧无法解决你的问题，所以我没办法劝你，但你也没必要一个人扛起所有的事，你可能需要智囊，帮你分析问题，提出建议……”
詹风看着东平，坚定地道:“不，我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信。”
“包括我？”
“不，不包括你，唯独你……”
“为什么？”
“因为什么？”
詹风一挥手，四周的空间扭曲了起来，就像是一个肥皂泡般将他们罩了起来。
见此东平心头一惊，意识到之后要说的话怕是绝对的机密。
“因为起源历13年，我们的祖先来到这世界没多久，刚从天南海北重新聚集，重新融合，选出的领袖就被刺杀，幸存者随即开始争夺生存资源，彼此厮杀；
因为起源历108年，人工智能‘树藤’莫名被关闭，好不容易建立的理想国解体，大小国家、城邦战乱又起；
因为起源历149年，被伟大的古丽45561用于终止战争、对付血影的核弹，莫名其妙彼此互射，导致起源历终结；
因为灰烬历纯净教派莫名兴起，毁灭文明；
因为黑暗历桎梏一切，几千年毫无进步；
因为如今历史被曲解，技术发展方向被误导；
因为复兴历404年，世界大战！”
詹风的话越来越激扬，最后砰的一声砸碎了桌面。
东平越听眼睛瞪地越大，这其中蕴含的隐秘实在是太惊人了。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隐秘的？”
即便他之前在第三博物院工作，属于真理会的成员，对起源历的了解也仅仅是一些大概，还跟她所说的有不少出入。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是真实可信的，而在这些真实历史中，我发现但凡莫名其妙发生的巨变，好像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动作着！
他们可能是星海历文明统治者‘绿色奇迹长老会’中的极端分子，也可能是母神教的人，再之后又是纯净教派、资本势力……乃至如今初见端倪的精灵遗族！
他们身份不同，但无不是突然出现，然后给与新启星的文明致命一击！”
“你怀疑这其中有外力介入？”东平嘴巴这么问，心中却自动浮现了“虚空文明”四字；
他很惊喜，真没有想到新启星还有人能自主发现这个幕后黑手，而且发现这个秘密的人还是自己的熟人！
“是的，我怀疑这其中问题很大……”
“你推动‘狗鼻’是不是也是为了找到他们？”
“的确有这方面的考量，但我又不觉得当初起源历末期的先贤没有这样的类似技术，考虑到他们的失败，我也不能把这当成依仗。”
东平闻言露出了微笑，的确，高阶的虚空潜伏者，单靠外表分析是分析不出来的，即便巫师世界也是靠灵魂差异才揪出奸细。
他是真没想到，与詹风的一番讨论后，并非是他劝服了一个步入歧途的女孩，而是他差点被这女孩说服。
他对詹风说道:
“即便你担心受到误导、欺骗，也应该多找些智囊，多听一些声音，多一些信息进行参考，即便其中有别有用心的，只要你不偏听偏信，也不给他们弄权的机会；你有自己的判断，就不用担心最终导致悲剧。”
“我不设置智囊不仅是因为隐患问题，还因为我感觉确实不需要。
我现在发现，人和人真的不一样，强弱差距太大了，当彼此知识和想法相差太多后，根本没有讨论基础。”
詹风叹息道:
“从我父亲的经历中我得到教训——我必须要挣脱束缚，真正掌控一切，才能稳步的促进人类进步，与旁的牵制越多，错误就越多，麻烦也越多。
当我弄出一堆智囊和监督者，那我每天什么工作都很难开展，光解释和说服就要耗去大量的精力。
我之前也说了，除了其他财团外，还有许多别有用心者、隐藏的敌人在黑暗中窥伺。
我推动进步还来不及，哪来的精力跟什么智囊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