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宛如夜之女神裙摆上的宝石,与新月吊坠交相呼应。结束一整天训练的帕瓦联邦铁骑们将最后一丝精力混入酒杯里,似乎唯有如此才算对得起满身伤疤。
六花坐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路边摊内,纵然对食物没什么高要求的她,似乎也不打算去吃上一口那些酱肉。自暴自弃的摊主对此也没展露出任何不快之色,反倒是见六花杯酒空了,便会第一时间亲自蓄满。
然而六花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对街的一间铁匠铺,准确说是那一对正在交谈着的年轻男女。伴随对方二人的声音传来,六花眉头渐渐舒展,目光变得愈发迷离。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加入帕瓦联邦铁骑,至少每个月都能获得一笔很可观的佣金,甚至说不定哪天还能加官进爵呢。”
姑娘名为海伦娜,是这间铁匠铺老板的独女。虽说无法挥舞动铁锤,但海伦娜却十分精于计算,因此父女俩生活得也算还不错。
只不过海伦娜虽然是个土生土长的帕瓦联邦人,但却非常向往奥古大陆。在她想来,琴海对面充满了未知与机遇,至少不会像双巢城这么律令严明。
“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做个佣兵挺好的。”
“并且我的梦想也是成为一名神佑骑士,而非去做那些大贵族的看门狗。”
年轻小伙名为伊卡尔,不足十五岁的见习骑士。在他这个年纪,能自己修炼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或者可以说他的资质尚算不错。但伊卡尔却也出身普通家庭,自然家里拿不出那份供他就读斗气学院的钱。
在这种情况下伊卡尔的选择就只剩下三种,其一便是如对方所说那般加入帕瓦联邦铁骑,其二是选择依附某个贵族,其三则为化身佣兵。
伊卡尔最终选择了佣兵工会,并且前段时间他还独自完成了一个护送任务,这让伊卡尔觉得很有成就感。
“妹妹,等我成为高阶骑士后,便会带你前往奥古大陆。”
“你不是喜欢看书么,听说那个什么摩罗尼尔公国又被世人称作‘学者公国’,估计那里的书你一辈子都看不完。”
伊卡尔与海伦娜从小一起长大,因此虽然不是真正的兄妹,但却比许多真正的 兄妹更加亲密。
早年伊卡尔每天都会因大量练习而肚子饿,海伦娜便经常从家里偷食物给他。虽然因此而被父亲责怪,但她却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记得那天是伊卡尔成为骑士侍从的重要时刻,海伦娜站在斗气工会外,既有些期盼,可更多的是却在想一会该如何宽慰自己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
但当她瞧见对方手握长剑走出来后,一切准备好的说词便再派不上用场。在没有任何导师与魔晶的帮助下,伊卡尔竟然仅凭借日复一日的刻苦修炼正是成为了斗气职业者。
也就是从那天起,没人再敢随便招惹海伦娜父女俩,要知道伊卡尔但凡某天真的成为了高阶骑士,就会自动拥有男爵称号。
“那我可就等着了,只不过你能不能快点进阶呀!”
“这柄佩剑是我求父亲为你打造的,用的是最好的刚才,手柄那颗高阶魔晶可是我花光了所有私房钱才买回来的。”
只见海伦娜一边说着,一边将佩剑递给了对方。这的确是柄好剑,至少对于高阶以下的斗气职业者而言,很难再有更好的选择。当然了,大贵族的世家子弟除外,因为人家能请矮人族大工匠亲自出手。虽然海伦娜不是什么职业者,但她却明白一个道理,武器是最好的伙伴,既能斩杀敌人,也可以避免在陷入什么危险之际而无力招架。
从小她就看着对方修炼,那是种近乎于自虐般的行径。也正是因为如此,海伦娜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盲目相信对方,相信对方能能在未来某天成为一名高阶骑士,更相信对方会带着自己远赴奥古大陆。
“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快点关店休息去吧,我还要出城修炼修炼,要知道能征服夜黑才算真正的强者。”
伊卡尔取下自己原本的佩剑,随即将新剑插入腰间。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习惯每晚去双巢城城外独自修炼,或斩杀些野兽换取金币,或阻止强盗向什么商队施暴。
商铺闭合,其内的随即亮起了微弱的烛火。然而六花却并没有收回目光,反倒泪水潸然而下。
老板见状有些恶意的猜测,难道眼前这个小丫头也看上了伊卡尔?但所有人 都知道伊卡尔根本没有做那种事情的闲工夫,因为进阶成高阶骑士,而后带着妹妹海伦娜远赴奥古大陆,才是他的夙愿。
只不过六花的那些眼泪可并非是为了对方流的,因为曾几何时,六花与布姆也是如此天真的憧憬着未来,幻象那些触不可及的美好生活。
“哥哥,六花从来都不曾畏惧什么狗屁帕瓦联邦,但人家却无法因此而让你更加痛苦。”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那时候选择第一时间去解决掉哥哥的对手,而非戏弄那个大剑师,估计现在咱们早就离开这里了吧。”
“放心吧,哥哥再忍耐一段时间,然后六花定会将所有人斩杀,所有人!”
六花喃喃自语,如此说道。在六花想来,对方唯一做对的事情唯有以布姆要挟自己,令自己总显得畏手畏脚。
可经过这两天的思考,六花最终决定不再顾及那些事情,如果死亡不可避免,那至少也要让帕瓦联邦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过...克莉丝汀姐姐却似乎打算再等上一段时间,等所有人都完全康复了,再去营救哥哥与臭丫头。”
“哥哥曾经说过,克莉丝汀的话一定要听,那六花就会选择相信她。但六花觉得克莉丝汀姐姐、珀耳修斯、哈斯塔,他们有些太拖后腿了!”
六花将杯底残留的啤酒一饮而尽,随即起身飘然离去。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并且似乎还错得有些离谱。
如果自己当年不吵着要四处游历,如果能选择定居冻土大陆群寨,想必哥哥也不会再次沦落得身陷囚牢吧。如果自己再强大一些,如果自己能第一时间决定出手,如果......
但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她不怪珀耳修斯与哈斯塔的无能,但也不怎么感激克莉丝汀的巨大付出,只因六花除了自己外,仅会真正相信布姆。
“不过克莉丝汀姐姐有句话说得很对,我仍然活着,那就表明布姆哥哥至少还尚有一丝气息,这样就足够了!”
六花最终还是没有独自离去,而是返回小院。夜已深,克莉丝汀依旧在凝聚暗系魔力,珀耳修斯与哈斯塔也完全不再警戒,力图能尽早完全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