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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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拿出几只素三彩暗花云龙瓷碟,将各家买来的苔菜花生分装了开来。

虞长宁命她与青黛给两房都送去了一些,自己则撑着油纸伞,提着食盒,漫步到了老夫人院中。

“花生?”老夫人看着孙女献宝似的打开了食盒盖子,满脸诧异,“你喜欢吃花生?”

虞长宁见老夫人神情有些怪异,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阿婆,为何家中从不采买花生?”

“你爹爹吃不得花生,所以家中从不允许出现此物。”老夫人回忆起幼子,脸上满是怀念。

“爹爹不能吃花生?”虞长宁大为不解。

“是啊,他吃了花生便会窒息,这事儿只有家中至亲晓得,不敢让旁人知道。”

竟这么严重!

那他如何吃得了二两花生?

不对劲!

虞长宁回到书房,翻开记着花生的那一页,是开隆十九年腊月初五所记。

前一页是开隆十九年七月十五。

近半年没有记录?

虞长宁见中间并无撕毁痕迹,她反复翻阅这本札记,终于发现了端倪,是字迹!

人的字迹确实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是随着成长,总会有细微的变化。

从腊月初五这页开始,所有的勾脚都没有之前那般锋利,就好像年岁渐长,棱角磨平一样……

所以后面那几页是后补的!

那为什么突然跳到了腊月,而不是跟在七月十五之后补写呢?

电光火石间,虞长宁想起了当年他们是在天统九年腊月二十出的事。

所以……

这是天统九年他回乡时所写!

“蒙友人季明所邀,赏四明雪景,对月共饮。幸得季明携家中所炒苔菜花生相佐,其味甚美。吾讨要食谱,季明慷慨赠之……”

食谱?为何炒花生这样简单的零嘴儿也需要特意讨要食谱?

而且她从未在遗物中发现过任何食谱,难道这食谱指代了什么?

虞长宁觉得自己好似摸到了一团迷雾,这是不是代表着寻对了方向?

她回明州这几日看似到处游逛,实则去遍了虞敏勤出事前勘察过的水域。

但她并未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直到此刻。

虽然她暂时拨不开这层迷雾,但至少误打误撞有了方向。

她将手札往后翻了一页,开隆十九年腊月初七。

她又翻了两页,直到最后一篇,是开隆十九年腊月十八所记。

后补的札记共有五篇,篇篇都提到了这个叫做季明的人和四明山。

其中有一篇,她印象深刻。

“吾与季明亲酿杨梅酒,埋于树下,来日若吾得女,待女出嫁时可开坛宴客……”

虞长宁合上手札,将自己缩在圈椅之中。

四明山,季明……

到了晚间用过饭后,虞长宁忽然向老夫人提起了自己想去周边转转。

“在扬州时便常听文人雅士提及越州余姚的四明山四季如画,如今春暖花开,我想去那儿看看。”

余姚县地处越州与明州交界,是以坐车小半日就能到。

老夫人对她的请求自然无所不应,“咱们家在四明山脚下有座别院,你可以在那儿小住几日。”

四明山下有座别院?这么巧?

虞长宁心中一动,隐隐觉得那座别院或许是她要寻的方向。

“阿婆,我明日就想去。”

“好,让你二伯父送你去。”

虞二老爷因年少时摔伤了腿,与仕途无缘,只好留在家中打理庶务,便不似大老爷那般要上衙点卯,行动也自由许多。

“二伯父腿脚不便,不必辛苦他了。我有两个女使相伴,阿婆不用担心我。”虞长宁喝了口酸梅饮子,试探道,“阿婆,爹爹在余姚可有知己好友?我想着既然去了,也好拜访拜访。”

老夫人沉吟了许久,“我只记得他有位举人好友,正是余姚县人。”

莫不是那季明?

“不知那位叔伯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我只记得姓王,其他便不太清楚了,你可以问问你二伯父。”

姓王……

虞长宁心下失望,但她仍不放弃。

“阿婆可听过一个叫作季明的人?”

老夫人双眉微微拱起,想了许久也没半点印象。

虞长宁见金乌西沉,不忍打搅老夫人安歇,只得起身告退。

夜间窗外疏竹摇曳,雨势渐浓。

到了一早,低洼处竟如小塘。

“娘子,咱们还去余姚吗?”

辛夷隔着窗户看着倾盆大雨,心中微微失望。

虞长宁心中苦恼,这样的天气,老夫人断不会让她出门,可若不去探个究竟,她便如百爪挠心不得安宁。

如今只盼雨势小一些。

到了午后,天公竟然作美,雨歇风定,春情无限。

虞长宁恐天公又变脸,当即命人套车。

只是为了路上好走一些,她临时做主换了一架小车,便带不得两位女使了。

青黛不放心,“临行前公爷说过此行危险,婢子定要寸步不离跟着娘子的。”

青黛是沛国公方稹千挑万选出来的武婢,自十二岁起便跟在虞长宁身侧护卫她安全,至今已有七年。

虞长宁却觉得去一趟余姚县出不了什么大事,“反正要待几日,待雨势停了,你与辛夷再来不迟。”

青黛脸上仍不放心。

虞长宁只好再三保证,“在你来之前,我只呆在别院中,哪也不去,可放心了?”

见她如此,青黛也不好再阻,临行前又细细叮嘱了许多。

虞长宁耐心听完,钻进了马车,一路西行。

到了别院,已近黄昏。

此刻日光晦暗,炊烟升起,远处的四明山在薄薄云霭中笼着一层暖黄的暮光。

“隐雪居。”虞长宁口中默念别院的匾额,赫然发现这字迹竟是虞敏勤所书。

别院里住了一对姓周的老夫妇看门和两个家丁护院,他们见到虞长宁时,神色殷切。

这座宅子虽久无人住,但老夫妻将此打扫得干干净净,铺了床褥便能睡人。

他们不知今日主家前来,也没准备什么好菜。好在虞长宁并不在意,粗茶淡饭也用得香甜。

晚间,她见诸人睡下,一个人提着灯笼在院中摸索。

早春的夜风依旧凛冽刺骨,灯笼里的烛火晃动闪烁。

一滴冰凉顺着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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