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瑶玥回转身,想去问她骑的马儿是谁的,发现那群青年们,很多正从地上爬起来,重新上马,有些还摔伤了胳膊和小腿,但问题都不大。
只是场景很混乱。
她身边刚上马的青年道:“幸亏姑娘刚刚驯服了这批千里驹的头马。头马不狂,这批千里驹也就只是受惊,要是头马狂躁伤到人,这批千里驹,也会开始见样学样地伤人。”
“全是千里驹?”温瑶玥看向青年,惊讶极了,竟全都是好马啊,随便买一头走,都是幸事。
青年道:“是的。我乃清河世家崔友臣,愿将这头马,送与姑娘,不知姑娘芳名何许?”
温瑶玥愣住,崔友臣?那个上一世因她之故,被车裂而死的催友臣,竟是眼前如芝兰玉树之人。
一抹强大的愧疚,袭上心头。
青年们已经整理好各自的狼狈,全都靠了过来。听到崔友臣的话,都相互看了看,满脸怪色。
因为自报姓名,又询问姑娘芳名,通常是大小伙对心仪之人示爱的,知道芳名后,就能去对方家提亲了。
温瑶玥见大家脸色怪异,才反应过来催友臣的后半句话。原本想无论花多高价,都将马买到手,现在反而不好开口了。
一位青年,应该是刑部侍郎家的大儿子,落落大方地笑了起来:“崔大公子刚从西涧来到皇都,不知道眼前乃是成婚不久的泽王妃,也无可厚非。”
说完,大家都附和地笑了,缓解了不少尴尬。
崔友臣内心无比惋惜:“是在下冒犯了。”
温瑶玥坦然一笑:“不知者无罪。”
温瑶玥朝崔友臣抱拳:“我可否再骑一会,等会会将马儿停放在北出口”。
崔友臣欲言又止,他想直接送给她,但此时在众人面前,再谈赠马,就真的唐突了,只能规规矩矩道:“当然可以。”
崔友臣毫不收敛地直视温瑶玥的骑马离去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他是真的心动了。
温瑶玥出了马场的北出口,还没有看见燕寻安过来。
夕阳西下,一等就是一个半时辰。
温瑶玥腹诽:在栖凰宫被虐得很爽吗?这么久也不过来。
前方拐角处,响起沉稳的脚步声,燕寻安出现。
温瑶玥有些傻眼了,燕寻安的脸上,有被指甲抓挠的长长划痕,渗出又粗又浓的血迹。脖子上还有被狠厉勒过的淤青,两只手,全是被碎瓷片扎过的痕迹,正在滴滴落血。
燕寻安睨了一眼温瑶玥,还是和平时一贯的冷:“下次别约在这,本王不喜欢马场。”
“哦,好的。”温瑶玥喜欢马场,但燕寻安此时受了伤,怕再刺激他,万一又要死要活,就得不偿失了,是以先乖乖应下。
温瑶玥见血流半晌不止,犹豫再三,拿出自己的手帕,开口道:“你擦一擦,包扎一下吧。”
燕寻安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渍:“不必了。”
血点甩在温瑶玥的衣服和脸上,那湿热粘腻的触感,让温瑶玥怒了,用帕子擦了擦脸:“看着点,你甩我脸上了。”
燕寻安:“对不起。”
听到这一声道歉,温瑶玥的怒意一点也没消,反而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且泛起担心:燕寻安回府后,不会不处理伤口吧。
嗯,不能计较,小命要紧,转而提醒:“韵儿定会好转起来,就可以常伴你身侧。”
燕寻安瞥了一眼温瑶玥:“我不需要她伴在我身侧,那是你该做的事,我只需要看见韵儿好就行。”
温瑶玥:……
提到韵儿,燕寻安神情不自觉柔和。他相信,等韵儿好起来,母妃也会好转,再不会责打辱骂他,一切都会好。
温瑶玥被他突然的神情转变,讶异到,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发现燕寻安额骨宽阔,眉似宝剑剑尾,眼若星辰,鼻骨如刀锋挺立,唇嘛,薄而有型,单长相,真是没得说。
就是性子不太好。
燕寻安转头对上温瑶玥的目光:“本王脸上有何不妥?”
“哦,没有。只是想问,王爷知道清河崔家来了皇都一事吗?”温瑶玥转移话题。
燕寻安点头:“崔家世代经商,财力遍布东渊、南辰、西涧、北冥和皇都,却不隶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所以,父皇命暗卫寻了正离开西涧经商的崔大公子,来皇都久住。”
“哼,父皇分明是(绑架)了崔友臣。虽表面对崔友臣礼遇有加,但实则就是囚禁在了皇都啊。王爷你竟还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脸红吗?”
燕寻安对她这毫不矜持地形容,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也只有你,敢这么把父皇和犯罪之词,联系在一起说。”
温瑶玥不置可否:“本来就是。”
将崔友臣囚在皇都,将是崔友臣悲剧的开始。
燕寻安只觉得她冥顽不灵:“你倒是立马和崔友臣熟络到帮他说话了。”
温瑶玥不偏不倚的赞叹:“嗯,坦荡有礼,确实值得结交。”
燕寻安温和的声音,又变回冷淡:“你乃有夫之妇,不能随意结交男子,这是规矩。你要是有心,等我死了,再去结交吧。”
温瑶玥觉得莫名其妙,她只说值得结交,没说她要结交啊。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你还会死吗?”
燕寻安望向她郑重的眼神,想到只要韵儿好起来,母妃和他,就都能好起来的憧憬,眼神再度不经意柔和:“不会死的吧。”
温瑶玥的笑容瞬间绽放,那就好,燕寻安活着,她就永远是泽王妃,就不用和亲东渊。
二人已到宫门,就见孔武焦急的冲到眼前:“王爷,王妃,住在武安院的姑娘,御医们今日会诊,发现活不过七日了。”
两人同时惊问:“怎会如此?”
孔武赶紧回答:“李川带去山上寻草药的两只狼狗,突然就死了。府中的那只狼狗,今日也死了。”
这说明,用狼狗本能食取药草的方法救韵儿,不仅无效,还会很快就死。
燕寻安内心刚建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希望之塔,刹那崩塌。坍塌的尘嚣,堵塞了他活下去的路。
温瑶玥也石化了,和亲东渊这件事,就像愚公要移走的大山,她的努力,没有撼动大山,却深陷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