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掌门不知内情，但宁墨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她接管这具身体的时候，就发现位面规则已经残缺不全，是以连宁家这样世代积德的福善人家，最后都没有落得好下场。
而从济蒲的反应看来，当宁墨以天罚警告他时候，济蒲显然也是知道天道有缺的，因此才有恃无恐。
当宁墨提到天道有缺而外族又搞了诸多小动作的时候，各位掌门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震惊不已。
如今见到了宁墨，峒尚派的马真人也忍不住问道：
“这位小道友，那你可知道天道有缺是什么造成的？又要如何才能弥补？”
宁墨将罗盘上的指针取下，指尖轻点盘面，罗盘上一时之间光影变化，连八卦和方位也驳杂不清。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万事万物都是有生有灭，这样才能平衡。天道的缺弊，应是平衡失去所致。”
“我年岁尚小，还需要劳烦诸位前辈回忆一下，蒙族统治、前朝将倾之前，可有发生过什么怪事。”
蒙族刚刚统治了几十载，可以说在场的这些掌门都是自战乱中走来的，正巧经历了蒙族覆灭前朝的那个时期。
而他们，也是当时的道家大派留下来为数不多的火种了。
祁诸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大的，经宁墨一提醒，也想起来几十年前的那段波折。
“当时我虽是师门中年纪最小的，但一向得师父宠爱。只记得大战前夕，我师父就整日忧心不已，但又什么都不肯说。”
祁诸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
青山派鹿掌门则诧异抚掌：“我师父善推衍，当时说过龙脉被斩，国运将危的话，但当时我们都不懂，后来就爆发了那场战事...”
提到那场战事，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不好看。
前朝虽然偏安一隅，但是统治宽松，发展经济，更重人文。
在小朝廷的各项民生政策下，百姓们的日子过得也算尚可。而根据他们师门的推衍，小朝廷的统治本应还有数十年。
几十年之后，才会有一员猛将出现，带兵北伐，最后统一南北两朝。
但是等几年之后再推衍，卦象却显示小朝廷的龙脉已经被尽数斩断！全军覆灭，也不过朝夕之间了。
强行推衍天机已经让师门之中折寿不少，但是当时道家的大门派并没有放弃。冒着忠言逆耳的风险将推衍的结果告知了朝廷。
皇帝虽然不想相信，但是几个道家大派都是这个结果，让他也不得不增派人手，想要查出起因。
因此，当时各个门派都带了不少精锐弟子下山，想要找出龙脉，看看有没有破解之法。
哪知道还没有等到他们回来，北方的铁骑就已经渡过南江，一路兵临城下。
而这一路以来，北方的蒙族屠城、抢掠、烧杀，几乎每到一城便覆灭一城，最后更是将小朝廷的皇室全部逼到了崖山。
为了拯救百姓出水火，他们这些道家大派毅然下山，不求能够逆天改命，也只求能够改变战局，让生民逃脱离乱之苦。
想到往事，祁诸的眼睛有点发红。他是门派中最小的弟子，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兄们背着把桃木剑就下山去了。
每人临走前都嘱咐他一句：“小诸，你要乖乖地留在师门。上阵杀敌这种事情，还有师兄们呢！”
“如果...如果师兄们没有回来，那你一定要撑起咱们门派，不要让它没落！”
于是，一开始是师父，后来是师兄，终于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
战争结束了，小朝廷还是覆灭了。
天下成了现在外族统治的天下。
场上的众多掌门，几乎都经历了和祁诸一样的事情。当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兄们下山抗敌，而在等待无望之后，只得选择咬着牙将门派发展起来。
因此，哪怕这些年来外族朝廷一直在扶持道家，但是响应号召者并不多。多数人依旧在山上闭起山门度日。
听了祁诸的话，宁墨眉头微拧。龙脉突然被斩，确实非同小可。
而且龙脉世间难寻，就算是有人故意为之，其中也是困难重重。
“那蒙族...在发兵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蒙族本就在遥远的北方，平时与小朝廷的经贸往来都很有限。众人平时接触的机会也很少。
听了宁墨的疑问，众人都陷入了思索。
这时，一直在一旁听着的文箓璐插话了。
“我曾经在蒙族的史书上看过...发兵的前一年冬天，蒙族的草原上爆发了史无前例的饥荒，饿死贫弱百姓不计其数。”
“因此，很多政官都说，是这场内乱才迫使蒙族发兵的，想要解决国内的饥荒问题。”
文箓璐的话让一些年纪大的老掌门也逐渐回忆了起来。
但是峒尚派马真人一拍大腿，就声如洪钟地叫道：
“饥荒？怎么可能饥荒！当时我师父推衍过天象，还说那是蒙族历史上最风调雨顺的一年了！”
“当时我们还以为粮草丰富，蒙族应该不会再挑起战事了！”
文箓璐也是一脸疑惑，她平时过目不忘，书上的这点内容还不至于记错，而且那史书可是当朝的蒙族史官编纂的。也不可能是编写人的问题。
罗盘上耀眼的光华已经散尽，整个罗盘黑黢黢的。此刻只有两个方位还余一些光点。
一个是正北方。一个则是在西南方向。
宁墨抬手将光点抹去。轻声道：
“风调雨顺是真的，死了很多人也是真的。饥荒，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