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就没有在外面那么顾忌了。
任澹没打算留脸面,没想到的是,他妈也是这么想的。
宁墨听到任澹马景涛附体般的咆哮之后,不仅没有被吓着,也没有生气,反而用看马戏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任澹很确定那就是看马戏的眼神——
因为宁墨没有任何触动,看他的样子就像是看街边卖艺的猴子,或是钻火圈的猩猩,甚至还透着一丝感兴趣。
这样的妈妈可太让他陌生了!要不是自己老妈长得如假包换,任澹真的会以为他妈被人调包了!
而老妈现在这样的态度,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人给洗了脑,所以才要这么咄咄逼人!
至于洗脑的人选,除了大哥,也没有别人了!
宁墨先放下了背包,然后缓缓拉开了背包的拉链,任澹以为他妈这是老毛病不改,又给他带了特产装在背包里了。
现在他可是在气头上,老妈这样的台阶他可不要!这算什么?糊弄人吗!
于是任澹粗声粗气地嚷嚷道:
“你别拿了!我跟你说话呢!你拿了我也不要!”
宁墨这时候终于有了表情,对着任澹冷冷一笑,勾起嘴角的样子活像是恐怖片里的龙婆。
“要不要,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下一秒,任天明的心理阴影之五彩鸡毛掸子,就已经雨点般落在了任澹身上。
宁墨虽然是个小老太太,但手上的力气可不小,除了脸和重要部位,别的皮肉方方面面都给任澹照顾到了。
光打不骂就少了那么点气氛,于是857给宁墨配上了只有她能听到的b-box,宁墨对着任澹就是一顿输出:
“我让你不服,我让你瞪眼,我让你天天跟我蹬鼻子上脸!”
“说话大小声?教你你不听?今天你妈就要让你改过自新!”
“你还跟我犟?还要硬抬杠?再下去连你姓啥你都不知道!”
“你说你不敢?只是太大胆?对不起要说三遍给我跪着喊!”
果然不愧是兄弟俩,任澹挨打时候的心情和任崡别无二致,除了在老妈的威严下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的错误之外。
还对自己老妈的体力耐力和精力,乃至言语组织能力有了充分的认识。
就他妈这样,妥妥的高质量,要是早几年出生,还能赶得上新说唱...
任澹晃了晃脑袋,将脑海里的单押都甩了出去,不行不行,正挨着打呢,就算不尊重老妈,也得尊重一下被打的皮肉...
虽然这么大年纪被打很丢人,但被宁墨劈头盖脸打了一顿之后,任澹暂时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
满脑子老妈的rap在4d环绕回放,而且每放一遍,身上的伤口也跟着疼一遍。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一顿可是将以往二十年没挨过的打都挨了回来...简直刷新了他的人生体验。
宁墨最后也打累了,捡起鸡毛掸子掉的毛,开始满屋子找胶水,准备再将毛粘上。
任澹怕老妈翻出点什么小秘密来,忍着痛将胶水找了出来,然后继续趴在地上哀嚎。
但也许是自己有受虐倾向,被老妈打了一顿之后,任澹反而觉得,自己和老妈的关系拉近了一点。
之前他妈那冷冰冰的样子,看着可比打他一顿还要难受,仿佛真的要不认他这个儿子似的。
见宁墨打完了就跟没事人一般,坐在一边开始摆弄鸡毛掸子,任澹冒着再次被打的风险,小声问出来口:
“妈,我就问一问,你别打我了。”
“为啥你这次这样啊?房子也不说怎么处理,赔偿款还只给五十万...而且还将我毒打一顿,我感觉你太不一样了...”
任澹半是抱怨半是质问的话听得857心里警铃大作,这个叉烧儿子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但宁墨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并不慌张。也许是打累了的原因,整个人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显露出一种疲态。
下午的光线打在她身上,看着就和家中缝补的母亲一样,只是平和之外还多了些寂寥沧桑。
宁墨幽幽地看了任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任澹总觉得自己老妈眼睛中好像闪着什么东西。
“蛋蛋啊,你真觉得,分的只是房子和票子吗?”
任澹趴在地上,茫然地点了点头,拆迁赔偿好像就是这些啊,也没听说新增加什么东西。
下一秒,宁墨就收回了眼神,继续抚摸着手中的鸡毛掸子,语气中更是带着惆怅:
“拆的,是咱们的家。是我和你爸的大半辈子。是妈的根啊!”
“以前妈在乡下,还能有些依靠。茶园菜园和鸡笼,几乎耗尽了妈大半辈子的光阴。”
“但现在,说没就没了。就像是你爹,像是妈的前半生,已经找不回来了...”
也许是挨打之后心理更容易变得脆弱,听宁墨这么说着,任澹竟然有些共情。
虽然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大多时候都在外地求学,但小时候他和哥哥也是满后山跑的,家里的树他也爬过,鸡他也喂过。
只是后来离开了,所以觉得和故乡的感情没有那么深了。
但任澹还是没有死心,他妈的心情他能理解,但这也不是少给他钱的原因啊!
“妈,家被拆了确实不好受,但咱不更应该往前看吗?住进大房子,置办新家具,才有新生活啊!”
果然脑缺儿子还是脑缺,指望他一下子悔悟是没有可能的。
宁墨只能扬了扬手中的鸡毛掸子,将任澹吓得本能地缩了缩。
“妈累了,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
趴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不疼的任澹:刚刚打人还不累呢,现在说两句话就累了?妈你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