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景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老夫人寿宴的事,陆家虽然没送来请柬,但谢衍却是告诉过他的。
他一向懒得应付这些事,所以这些年来,京中权贵那些大大小小的寿宴他也从未参加过。
而方才只不过是路过相府门前,脑子里忽然就飘出谢衍那句话。
紧接着他忽然就特别想看看,那个女人在家里到底是怎么“受欺负”的,于是他就进来了。
仿若王者般霸道而又睥睨众生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淡淡扫过,最终在陆清浅身上停留了一瞬。
萧景翊淡声道,“本王是来祝寿的。”
……翊王殿下头回来祝寿就空着手,这也不知是相府的荣幸,还是不幸?
正因如此,陆明远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这翊王殿下的心思,他是猜不透,也不敢猜呀?
不过无论是何心思,这位可都是个不好得罪的主,想到这里,陆明远忙赔着笑脸。
“翊王殿下能来,我相府上下便就已经蓬荜生辉,多谢殿下赏脸!”
“是么?可本王怎么觉得,本王来的不是时候呢?”
萧景翊凉凉的口吻。
众人……人家寿宴都结束了,你才来,可不就是不是时候么?
可这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是自责,反而更像是斥责呢?
下一句,萧景翊便道,“头一次来相府,还真是叫本王开眼了。”
这……开眼?
陆明远心中一惊,即刻反应过来,继续赔着笑。
“是老臣没管教好女儿,叫翊王殿下见笑了。”
说着,便伸手指向陆清浅,“你!惹出这么大乱子,没看到惊扰到翊王爷了吗?还不快过来赔罪?”
陆清浅……没听错吧?叫她赔罪?
真真是好一个父亲!偏心便也算了,居然能偏的如此明目张胆?
还是说他以为,借着翊王的光就能叫她低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陆清浅倒头一次觉得,她这位父亲还真是……幼稚的可爱。
想到这里,陆清浅唇角忍不住微微一弯。
陆明远被她如此态度气的忍不住就要跳脚,不过碍于萧景翊就在眼前,终究是忍了下来,压抑着怒火恭敬的语气道。
“翊王殿下放心,老臣定会严加管教这个逆女,不再让殿下失望!”
“是么?”
萧景翊凉凉的眸子望着他,语气同眼神一般清冷。
“是谁告诉陆相,让本王失望的人是她了?”
“王爷的意思是?”
“是非不分,青红不辨,黑白颠倒,陆相今日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叫本王开眼,此事若是叫父皇知道了,怕是会对陆相失望至极吧。”
萧景翊语气淡淡,在场的所有人却是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真的是翊王殿下吗?
如果是的话,一向为人冰冷不喜人靠近更不喜靠近别人的翊王殿下如今竟会为一个女子说话?
而且,在这还是别人家事的前提下?
不止是他们,陆明远也懵了。
不就是一场家宴吗?好端端的,自己怎么惹上这尊大神了?
这下完了!
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这是个不要命的主?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本来就身体孱弱,命不久矣,是以无论做什么事都无所顾忌,肆意霸道不计后果。
再加上,他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所以无论是谁,只要是惹上了他,那就无异于是找死。
只是陆明远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人们唯恐避之不及,这第一个找死的倒霉蛋,竟然是自己?
思及这里,陆明远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匆忙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殿下教训的是,都是老臣的错,老臣定会好好反省,静思己过,还请殿下这次能饶过老臣,再给老臣一次机会,老臣一定不会再让殿下失望了!”
“但如陆相所言。”
萧景翊说完便就离开了,但留下的人却的难以平息。
虽不知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但陆家这回是真的得罪了翊王殿下了。
众人生怕受牵连,几乎是一瞬之间,满院子里的外人散尽,就只剩下了陆家自己人。
陆明远一脸的垂头丧气,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位了不得的人物。
直到看到了陆清浅,他才如梦方醒。
是了!除了她还能有谁?
自从她那一次回府,他便觉得诸事不顺,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和他作对似的。
直到今日,竟然连翊王殿下都因为她而斥责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逆女!
再这样继续下去,府中还不定要出什么乱子,唯一的办法就只有……
“来人啊!即刻送二姑娘到青州!”
这一刻,陆明远内心中甚至期待着这个逆女能死在青州,即便不能,他也再不想见到她!
若是白氏在场,听到陆明远的决定怕是会兴奋不已。
而现在,老夫人方才从错愕中回神,“明远,你这是要……”
“母亲,不是儿子狠心,您也看到了,若不是因为这个逆女,我相府怎么会得罪翊王殿下,若再这样继续下去,整个相府都可能会葬送在这个逆女的手里啊!”
陆明远下定了决心,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老夫人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下便失望至极,“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可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母亲指的是傅家吧?母亲放心,儿子会命所有人守住这个秘密不叫傅家人知道,即便他们真的知道了,儿子到时候也自有应对之策。”
瞧吧!这位父亲对自己女儿离开的事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否则也不会就连怎么应对傅家都想的如此周到,怕是颇费了几日的功夫呢吧。
这一刻,陆清浅看着陆明远的眼神里,终于再无一丝的温度。
也是这一刻,她才觉得,或许原主的离开,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和陆清浅一样,老夫人只觉得心底一阵阵的发凉,若不是有方嬷嬷扶着,怕是早就气昏了过去。
但生气归生气,眼前这个,终究还是那个她亲手养大的儿子。
她深吸口气,道,“即便没有傅家,我也决不同意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