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肉贩子曹刿
小白见管仲坚决推辞自己的任命,大为惊讶:“管老师,聊了三天治国之道,你撂挑子走了怎么可以呢?这活儿没你干不了啊。”
管仲说:“大王,治国是个集体活动,有前锋,有后卫,我一个人干不来。”
小白明白了,这是给我提条件呢,行啊说吧。
管仲拿出一个新的政府高官名单:人事部长公孙隰朋,农业部长宁越,国防部长王子成父,司法部长宾须无,监察部长东郭牙。
新名单里提的几乎都是齐国的顶级人才,这是齐国内部的一次大换血,几乎涉及了整个齐国高层部门。还没上任的管仲提这样苛刻的要求,小白会答应吗?
没想到他右手一挥:“同意!”
下令齐国所有政事,要先问管仲,然后再问他(有所实施,一凭仲父裁决)。
从此双剑合璧,管仲开始掌管齐国国政,小白尊称他为仲父。把所有权力交由一人是有风险的。此举就是从感情上打动管仲,况且小白这样恩待管仲,即使管仲谋反,东周的诸侯也不会容他。
我对你越好,我就越安全。
过了几天,小白借故喝退身边人,红着脸对管仲说:“仲父,我这人好色,这对称霸没有害处吧?”
管仲随口答道:“没事,只要会用人,用人不疑,就不会有碍你称霸,尽情去找漂亮妹妹吧。”自此小白每次出门身边都带着美女,即使带兵深入不毛之地攻打北戎,身边也没有少过漂亮小妹。对于好色的人来说,这大概就是传说的福气吧。
其实公子小白有胆识,敢放权,本就是人才的一种。
但是小白也有他的缺点,他太年轻。现在,国君的权力和治国的奇才他都有了,小白以为自己已经离霸主的位子不远了。他想找个国家敲打一下,显示自己的霸气。
正巧有人来报,鲁国最近很不平静,天天大阅兵,好像是为复仇做准备。公子小白不乐意了,鲁国还敢复仇?都被我们揍成那个熊样了。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出兵,再打鲁国。理由是鲁国好像要报仇。
命令刚下,管仲就出来阻止了:“国内的变革还没开展,军队没有很强的战斗力,这时候不能打。”小白不听,我们明明把鲁国打败一次了,这回没问题。此时小白和管仲正处于磨合期,小白像个不听管教的小牛犊:“仲父您很厉害我承认,但是您也不能忽略我的本事啊。”
管仲的反应很明智,保持沉默。刚刚和小白相处,尽管小白给了他很大的权力,但是他们的关系其实很微妙。如果以死相谏或许能成功,但那样做会让小白觉得受到束缚。结果只有一个:被小白除掉。放任小白去做,则恰恰相反,我已经提醒你了,最后你打了败仗只会想起我的好建议,不会怪罪我。
小白很快找到人干这个活,鲍叔牙。老鲍很高兴地接受了任务,指挥大军攻入鲁国境内,打到了长勺。
这时候鲁庄公的心情只能用气炸了肺来形容。地被你们抢走了,人也叫你们杀了,我在自己家院子里锻炼身体,又惹你们齐国不高兴,敢情欺负人还上瘾了!
生气归生气,架还是要打的。鲁庄公苦着脸找到施伯:“我是真打不过他们啊,你看怎么办?”
施伯很冷静地说:“有一个人能帮你打赢这场架。”
鲁庄公对施伯很信任,听了这话心里顿时轻松了:“你现在就去把他找来。”
施伯道:“他只是个卖肉的。”
鲁庄公急了:“就是要饭的你也得叫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那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曹刿。
施伯找到曹刿的时候,他正在割一块肉,施伯把事情告诉了他。
曹刿早就对鲁国的那帮将军看不上眼,一个个穿着铠甲跟个人似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尤其是那个曹沫,彪呼呼的,整个一愣头青的标本。战争是艺术,不是混黑社会拿刀对砍。
“那些达官贵人都没办法,我算哪门子葱啊?”曹刿说道。
施伯听出了酸味,笑道:“如果你有办法,很快就是达官贵人了。”
曹刿扔下杀猪刀,擦了擦手,跟着施伯进宫当将军去了。机遇很重要啊!
鲁庄公见了曹刿的第一句话就问该怎么打。曹刿冷静地说:“兵事都是随机应变,这种事不是提前说得准的。请借我一辆兵车,我隐藏在队伍里,为您出谋划策。”鲁庄公觉得曹刿的话够内行,让人很放心,于是邀请曹刿同乘一车,带领军队开赴长勺。
公元前684,即鲁庄公十年,载入史册的长勺之战爆发了。
鲍叔牙得知鲁庄公带着前段日子的残兵败将来迎战,很不以为然,下令手下众将摆兵布阵,一时间旌旗招展,齐兵个个精神抖擞。鲍叔牙的确有资格藐视鲁庄公:论兵力你不如我多,论战将你不如我强,论智谋你鲁庄公不过是个二把刀,怎么跟我比!老鲍合计着,打完这仗再弄他一块地,回去后大功一件。可是鲍叔牙没有料到,现在的鲁军里面出现了他的克星——一个刚刚还在卖肉的家伙。
在鲁庄公眼里,曹刿只是他在淹死前抓住的救命稻草,有可能一拉就断,不过总比直接淹死强吧。曹刿有点本事也说不定,但是要求一个卖肉的放下杀猪刀指点江山,鲁庄公还真不敢奢望。
就在鲁庄公左思右想的时候,齐军阵营里突然鼓声震天,人喊马嘶。鲁庄公打了个激灵,随即下令手下鸣鼓迎敌。没想到曹刿却阻止道:“不要鸣鼓,齐军士气正盛,硬碰硬我们死定了。”
鲁庄公焦急地看着曹刿,期望他能想出好主意。哪料到曹刿慢悠悠地道:“守住阵营。”鲁庄公一阵晕眩,站着不动叫人家打,这也算好主意?
齐兵自齐僖公时,连续三代不断征伐,当兵的都是战争老手,加上鲍叔牙治军有方,这样的攻势如果阻挡不住,顷刻间鲁军将会一败涂地。鲍叔牙又添了一把火:先攻入鲁军阵营者,重赏!齐军如一只下山的猛虎,以千钧之力扑向鲁军。
这时候曹刿的眼神突然变得充满了霸气,他扫视一下鲁国的军队:“有敢喧哗者,斩!”此话犹如一把利刃斩断了鲁国士兵胆怯的念头。左右也是死,拼了!所有的鲁国将士不再心有旁骛,而是全力迎接鲍叔牙这致命一击。
鲍叔牙看部队的攻势犹如万马奔腾,心中不由豪情万丈:“哼,冲垮胆小的鲁军。”可是慢慢地他傲慢的眼神出现了一丝疑问,齐军又跑回来了?老鲍做事向来不服气,击鼓再攻!令旗一挥,齐军潮涌般再次冲向鲁军,鲁军阵如铁桶,纹丝不动!在这关键时刻,鲍叔牙做出了关系全局的错误判断:鲁军怯战。
主帅都这么想,当兵的更别说了,大家心情一下子放松了。
鲁军很不爽,齐军的第一次冲锋令他们恐惧,毕竟上次被打惨了,多少有点心理阴影。挺过齐军第一次攻击后,鲁军找回了信心,第二次攻击后鲁军的士气却发生了变化,每个人都跃跃欲试,齐兵不过如此,我们不能老挨打呀。
鲍叔牙下达了第三次击鼓攻击的命令:鲁军吓尿裤子了,这一次踏平他们。齐兵拎着刀慢悠悠地跑向鲁军阵地——反正那帮软脚虾不会反击。
这时,所有的家仇国恨和屈辱一起涌向鲁国人的心头,抢我们的地杀我们的人,鲁国的地盘像你们家炕头一样随便转悠,真当我们手里拿的是烧火棍吗?
曹刿眼中寒光一闪,回头对鲁庄公说:“败齐在此一举,击鼓!”
鼓声震天,解封了鲁军压抑已久的杀气,每个人都成了出笼的野兽,刀砍箭射,均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兵这才想起自己是在打仗,不是意淫。突然遇到这种反击每个人都是大出意料。鲁军犹如天上的巨槌砸到齐军队伍里,眨眼间,齐军队伍七零八落,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