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兮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却并没有去睡。折枝当她害怕,起身出去寻了安神茶过来。安神茶薛兰兮也没吃,没过一会儿公孙大夫就过来了,看到薛兰兮还在,捋了捋胡子说道,“夫人,今夜非比寻常,我也留下来吧。”
“多谢大夫了,我这就让丫鬟给您收拾外间的床榻。”薛兰兮也是这个意思,她虽然知道的不少,却并不精通医理,身边还得有个正经大夫看着才是。
公孙先生行了礼下去,薛兰兮想了想,寻了个垫子放在季君珩床边的拔步上,然后坐了上去,拉着季君珩的手,靠在床上眯了起来。
软榻能睡,可是薛兰兮总觉得太远,不安稳,反倒不如这拔步之上。拉着季君珩的手,薛兰兮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这一觉自然是不安稳的,她总觉得手心汗汗的。
睁开了眼,她抽出自己的手看了看,果然就看到一手的汗水。她心头大骇,猜测季君珩怕是发起了高热。把手放到季君珩的额头一试,薛兰兮连忙冲了出去。
“先生先生,相公发起了高热!”薛兰兮敲开了公孙先生的门,言简意赅的说了情况,然后拉着鞋都没穿的公孙先生朝着卧房跑去。
公孙先生慌慌张张的过来,拉过季君珩的手诊了脉,连忙掏出银针施针。施了一遍之后,公孙先生面色凝重,“夫人,只怕不好了。”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变故。”薛兰兮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那凶器上有毒,解药也不难配。只是侯爷如今失血已经太多,解毒的时候又得失血,只怕不好从鬼门关拉回来。”公孙先生将银针仔细看了看,收了起来之后看着薛兰兮说道,“这次,真的只能看命了。”
听着公孙先生这么说,薛兰兮的眼泪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请先生赶紧配解药,剩下的要怎么照顾,您尽管说,有我们呢。”折枝见薛兰兮这个样子,连忙将薛兰兮给扶到一边软榻上,回过身来求公孙先生指教。
公孙先生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姑娘听我说,这毒怕热,你跟夫人将这屋子烧的热热的,最好让侯爷再出一身汗,那毒也能出来几分。只是侯爷现在还发着高热,也不可忘记将冰过的帕子放到侯爷的额头,让他不要太热了。”
折枝一一记下,送走了公孙大夫之后,就看着薛兰兮说道,“小姐定定神,我先去准备炭火,马上就回来。”
薛兰兮点了点头,看着折枝出去。而她,则忍不住铺在软榻上大哭了起来。等折枝回来的时候,薛兰兮已经止住了哭声,从库房取了冰块回来,换了冰水,湿了帕子放在季君珩的头上。
季君珩烧的满脸通红,薛兰兮则哭的满脸通红,这一对夫妇,都闹了个大红脸。
折枝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两句,然后将加了盖子的手炉放到了季君珩的被窝里面。
果然,这一下子就热了起来。这一热,不一会儿季君珩就出了一身汗。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公孙先生端了药过来,喂了季君珩喝下之后让人拿个马桶进来。
“夫人,侯爷这番喝下药之后,会吐血几次。前几次血的颜色会是黑的,后面鲜亮之后就是毒已经解了。我提前给您说声,还请您不要吓到。”公孙先生眼里,薛兰兮跟自己家闺女没差几岁,所以就提前跟她说一声。
薛兰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顺带帮季君珩擦去汗水,换了干净的绷带。
纵然公孙先生已经说过一次,薛兰兮还是在季君珩第一次吐血的时候吓了一跳。昏迷之中的季君珩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那口鼻之中不停的往外喷血,薛兰兮看着那血迹喷到了衣服上,被子上,甚至身上也有,吓了一跳。还是公孙先生没走,连忙将季君珩扶了起来,趴在床边让他好好将血给吐干净。
“怎么,怎么会这个样子!”薛兰兮的眼泪瞬间又留了出来,她以为只是一小口,却没想到像井喷一样的状况。
“不这样的话,毒解不了。”公孙先生将吐完的季君珩顺了气,重新放好,然后回头看着薛兰兮说道,“夫人如今知道这有多凶险了吧?”
每个人身体里面的血是一定的,若是流的多了也就死了。不管是外伤,还是自己吐血,都是会死人的。
薛兰兮一边哭一边点头,心碎的跟肉馅似的。
见她这个样子,公孙先生也不认苛责,索性闭了嘴,什么都不说了。
薛兰兮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一天一夜,公孙先生是早就熬不住了的,等到季君珩不再吐血之后就回去休息了。而薛兰兮却不想休息,在旁边伺候着季君珩,换绷带,擦洗身子。
公孙先生说了,还得让季君珩热起来。
可是,汗水沾到伤口上的话,得多难受啊。薛兰兮想着这个,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别哭,我不疼。”季君珩一睁眼,就看到薛兰兮哭的眼睛红红,他连忙伸出手去抹掉薛兰兮脸上的泪珠,并且毫不客气的撒了个谎。
“你,你醒了!”守了一天,季君珩终于醒了过来,薛兰兮大喜过望,连忙扑了过来,看着季君珩睁着的眼睛说道,“你真的醒了么!”
“真的,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歇着吧,有下人呢。”季君珩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天,可是看到薛兰兮憔悴了不少,眼睛也肿的像个核桃一样就心疼。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你,你……”薛兰兮你了一会儿,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辛苦你了。”季君珩揉了揉薛兰兮的头发,忍不住问道,“吓坏了吧?没事,有我呢。”
“不,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救我!”薛兰兮摇了摇头,刺杀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多害怕。从回京到现在,大大小小的刺杀她经历过不少了。可是,她这一日,最疑惑的事情就是季君珩为何要如此拼命的救她。
“你是我的妻子,纵然那里是刀山火海,我也会救你。”季君珩笑了笑,好像觉得薛兰兮这个问题非常可笑,“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不能在失去你了。”
薛兰兮大骇,心中忽然一片惊慌。
什么叫失去过一次,不能再失去?
她想追问,在抬起头的时候,却见季君珩又昏迷了过去。又是着急忙慌的请了公孙先生来,薛兰兮的心已经乱成一团乱麻,死死的纠缠到一起,怎么都解不开。
“夫人放心吧,侯爷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这几日养好了就行了。”公孙先生诊了脉,重重松了口气,然后让人把那些猪尿泡和手炉都给撤了下去。
重新照顾着季君珩休息,薛兰兮也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这次,她睡在软榻上,睡梦中却是当年的情景。
薛兰兮还记得,当年的时候季君珩如何在颜家偷偷看她,如何为了讨好她做了多少傻事。
他这个人,从来都不善言辞,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可是却能将所有风雨都遮挡在外。
一夜过去,薛兰兮睁开眼睛还有些晃神,总觉得这里还是她当年的闺房,而她也不过是午睡片刻而已。直到折枝带了洗漱的东西进来,伺候薛兰兮洗漱之后,薛兰兮才回了神,看着还昏迷不醒,脸色却好了许多的季君珩终于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又经历了什么。
等薛兰兮用完早膳,季君珩也醒了过来,吵吵着要吃肉。
“大夫说了,你现在不能吃肉。”薛兰兮挑帘进去,看着季君珩在床上点菜,“这几日你受伤太重,只能吃些清粥小菜,免得身上伤口没好,又伤了脾胃。”
“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季君珩看到薛兰兮进来,愣了一下,妥协道。
薛兰兮吩咐下人去做了些清单的粥和菜,然后又给季君珩换了伤口上的药和绷带这才将他扶起来坐好准备吃饭。因为这一日薛兰兮经常照顾,所以季君珩光着身子坐在床上,她也能视若无睹。可是,季君珩就有点尴尬了。他倒是不介意给薛兰兮看,也不介意给丫鬟看。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薛兰兮什么反应都没有很别扭。
索性他偷偷摸摸想找了中衣过来穿上,结果却被薛兰兮制止,“压到伤口了不疼么?”
“光着身子,似乎有伤风化。”季君珩回道。
“你莫非忘了,你是丫鬟伺候大的公子哥?”薛兰兮疑惑,看着季君珩说道,“无妨,都见过了。”
说着,薛兰兮还伸手将季君珩外面矮几上面的被子给掀开,惊的季君珩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没想到,夫人还有如此流氓的时候。其实,若是夫人愿意,不必如此。”季君珩故作惊恐的逗弄薛兰兮。
“吃饭!”薛兰兮本就是为了方便摆放碗筷,结果却被季君珩如此捉弄,顿时气恼,丢下两个字,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