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若回援,就会被张广泗部悉数歼灭。”乾隆道。
“若不回援,就一直守在乌金斯克城堡里,只怕还没等到河道能全线通航,他们早已经饿得一个不剩了,因为他们的粮道已经断了!”
“我们的人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传回来的消息,那一万人过叶尼塞河时,军中至多只剩下够吃两个月的粮食。”
“按说在冰天雪地里行军,还要翻山越岭,能带上这么多粮食已经不少了,够难为他们的了。”
“若是没有我大军断了他们的粮道,他们至多再用二十天走到乌金斯克城堡,那时还能余下一个多月的粮食,足够吃到后面运送补给的队伍到来了。”
“只可惜,他们再也等不到运送补给的队伍了。”
“现在离河流全线通航至少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他们只有一个多月的粮食,什么样的军队断粮一个多月还能打仗?”
“还用等到我们的北海水师去歼灭他们吗?”
“若是他们的女皇接到了我军在叶尼塞河动手的消息后,决定让他们回援叶尼塞河。”
“即使传达命令的人骑最快的马,再顺利的通过了张广泗他们的封锁,等他将这个命令送到军中的时候,那些人估计已经走到乌金斯克城堡了。”
“一万人拉着百余门重炮,再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回走,走到叶尼塞河还要二十天,这二十天里不需要吃粮食吗?”
“等到了叶尼塞河的时候,他们最多只剩下二十天的粮食了。”
“就是张广泗不马上全歼了他们,和他们耗上二十天,他们还能打下去吗?”
“西伯利亚那地方不仅与咱们的内地有天壤之别,就是跟东北那几个省相比也差得远了。”
“那里的冬天就如同绝地,经常是走几百里都看不见一个村庄,想抢些粮食来,或是想抓些百姓来杀了充饥都绝无可能。”
“到处是冰天雪地,鸟兽都不见一只,他们吃完了军中的马匹,就只能凿开河面捕鱼。”
“可是河里捕的那点子鱼用来解解馋还行,要是一万人想一天三顿靠它充饥,可能吗?”
“再接下来,他们只剩下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自相残杀,靠吃同伴的尸体活下来了。”
乾隆说话很轻,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在座的众人立时明白了,皇上的心机太深了!这算计得也太歹毒了!
照这样算下来,这一万人无论怎样,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别人还好,张廷玉做了一辈子文官,官场上的勾心斗角自然是不输给别人,但攻掠杀伐上他是个纯粹的外行。
听见皇上轻描淡写间就把一万敌军送到了鬼门关,他不禁感觉到头皮有些发麻!
弘昼此时却是另一番心思,他问乾隆道:“皇上,张广泗的大军带了够吃多久的粮食?”
“三个月。”乾隆道。
“啊?”弘昼忙道:“皇上,赶紧再让人给大军送粮食上去,至少再送上去够吃一个月的。”
“敌军的粮道断了,我们的可万万不能断呀!”
乾隆笑呵呵的反问他:“现在乌里雅苏台和科布多只留下了少量的守军,已经无兵可派了,谁去送?”
弘昼见他还能笑得出来,急道:“那可要出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
“皇上,至多再过去一个半月,天气稍稍转暖,那里道路上的雪就会在白日里最热的时候稍稍融化,太阳落山后复又冻上。”
“每日里都是这样,那雪便冻成了冰,还不如以前容易行走。”
“天气再稍暖些,积雪化得多了,路面便泥泞不堪,车轮常常会陷进泥里去,根本无法行走,那粮食就更运不上去了。”
“那自然是等着河流全面通航了,用船运要省事多了。”乾隆仍然说得轻飘飘的。
“时间来不及呀,皇上。”弘昼更急了。
“为何来不及?”
“正如皇上适才所说,现在离河流全线通航至少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那时张广泗的军中只剩下半个月的粮食了。”
“可是,皇上请看,”弘昼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客气了,过来便自乾隆手中抢下木棍,在地图上指点着道:“杭爱造船厂的船只下到伊德尔河里。”
“然后再进入色楞格河,一直走到尽头才进入北海,还要横跨北海才能进入安加拉河。”
“再把长长的安加拉河从头走到尾,最后才能进入叶尼塞河。”
“臣弟虽然不知道这全程水路确切的远近,但粗略的估算下来也不会少于六千里!”
“即使都是顺流而下,一路上畅通无阻,半个月也未必能到。”
“而且叶尼塞河以东还有十个哥萨克骑兵团分散在各处,短期内我们很难把他们尽数剿灭。”
“我在明,彼在暗,他们若见我们水师押送粮草,即使不敢正面拦截阻击,但一定会在水路的中途设下障碍。”
“万一途中再耽搁十天半月,张广泗的五镇大军岂不是有断粮之虞?”
“呵呵呵……”乾隆一阵爽朗的笑声让众人都莫名其妙。
“老五你说得一点儿都不差,”乾隆说话时还带着满脸的笑意。
“可朕若是连这一点都算计不到的话,还敢与俄罗斯这样的大国开战?那不是自讨苦吃?”
弘昼这才知道他一定是早有筹划,遂道:“臣弟愚钝,愿闻其详。”
说着将手中的木棍双手捧给他,乾隆接了木棍,指点着科布多说道:“讷亲下去后以军机处的名义给傅恒写信。”
“告诉他即刻派出两万兵士到科布多来,趁着路面还冻得实,将科布多的粮草悉数用大车运往克孜尔。”
“科布多守军吃的粮草,再由傅恒从北疆其他地方运过来。”
“科布多到克孜尔一千多里,虽说冬季道路难行,但往多了说要不了二十日也走到了。”
“两万人运送去的粮草,总该够五镇新军吃些时日了吧?”
“可是皇上,”弘昼仍是不解:“克孜尔虽在叶尼塞河边,却并无一条战船,为数不多的渔船也都是小得不能再小,根本不堪大用。”
“粮食虽然有了,如何运到张广泗的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