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是在下以前做出来的人皮面具,绝对是上上品,薄如蝉翼但是却能够让别人认不出你。”陆白衣把一层薄薄的肉色物体放到余温手里,“就算近到呼吸相闻也看不出来。”
他整理着梳妆台,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露出其他线索。”
余温摊开面具:“这么一点东西,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能让人完全看不出我的样子?”
“五官的和谐感。”陆白衣点上眉间的朱砂,“各种地方都小改一下,那种整体的感觉就全然不同了。”
“这眉毛做得挺好看……我要把它保管在什么地方?”
“随便。我都用了最好的材料,所以不管你怎么折叠还是放在一堆虫子里面,它不会损坏。除非你是铁了心要破坏它,那么用玄铁刃割上半天就能裂成两半了。”
“怎么做出来的?我是说,原料都有什么?”
陆白衣转身绕好披帛:“等你先把五官的绘法都学会了吧!”
早已明白是这样的结局,余温挑挑眉:“多谢师父,今日就此别过。”
“慢走。”跟着余温出房间的,已经是风韵动人的楼主如琴。
“什么?皇后召见?!”余温一口茶喷出来,刚从物资局回来的雾朝也吓了一跳。
云屏点点头:“娘娘身边的蔡姑姑前脚刚走,说是娘娘想和夫人说些体己话,还望夫人明日午前到宫中一叙。”
“自打夫人刚嫁入将府拜龙凰那日起,娘娘可从来没有召见过夫人啊。”雾朝皱眉,“这档子突然将夫人叫到那深宫里头,保不准要出什么事情。”
“奴婢也这样觉得,因为蔡姑姑强调说,皇后娘娘喜欢清净,夫人最好只带贴身侍女去,宫里人也不会怠慢了夫人。”云屏为余温递上一块手帕。
余温一边擦嘴一边愤恨地说:“雾朝,上补汤;云屏,笔墨纸砚备好,帮我补习。”
“是。”
“……到了延嘉殿,跨过门槛前应该做什么?”
“肃拜。”
“低头走进殿中,当离皇后娘娘多远时要再拜?”
“座前约七步。”
“娘娘请您起后要怎么做?”
“道万福。”
“很好,看来夫人您已经记住大半礼仪了。接下来奴婢再给您谈谈赐座时该如何答谢,又该怎样入座……”
一盏灯亮到深夜,余温喝着补药,听云屏的礼仪教导,受雾朝的完美按摩,总算完成了临阵前的抱佛脚。
“夫人,您可万万不能忘了奴婢昨儿个教您的那些礼数,这红墙碧瓦的皇宫可是会吃人的,更何况是面见皇后娘娘……”坐在去皇宫的马车上,云屏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余温。
“准确来说,你是教到了今天凌晨啊。”余温揉揉已经用帕子敷过的眼睛,使劲掐了自己一把。
雾朝自觉地开始为余温按摩太阳穴:“夫人辛苦了。皇后娘娘留给您的时间本就不多,怕是有心要刁难。”
“是啊,从上次宫宴的风波来看,娘娘这是要引夫人进入自己的地盘,然后将夫人生吞活剥了!”云屏越说越担心,余温更是龇牙咧嘴地害怕了一阵。
坐上皇后派来接人入内宫的大轿,云屏还在不断重复:“先是大跪,头一定要碰到地上三秒啊夫人,不要忘了,时间短一点也不行;还有还有,不能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吹茶,一定要用杯盖把自己的嘴全部遮住;对了,走路不能太快,尽量不要让脚露出半只以上……”
“夫人,该下轿了。”领队的内侍喊道。
余温由人伺候着下了轿子,便见蔡姑姑及一干婢女已经在院外候着了:“恭迎烛息大将军夫人叶余氏。”
“姑姑请起。”余温虚扶一把,随蔡姑姑走到正殿前,恭恭敬敬地对着门口跪下一拜:“妾叶余氏拜见皇后娘娘!”
然后低着头小碎步走进去,眼神一直钉在不能露出太多的鞋子上面,用余光检查到位置差不多了,才正跪下肃拜:“皇后娘娘圣安。”
珠帘后的女人沉默,拨弄着手中的红豆,把它们从一个白瓷碗拨进紧贴着的碧玉杯里。
“叮”,“叮”,“叮”。
余温知道这是小说里常见的下马威的手段,所以她心情很平和地就开始在脑子里温习该有的礼节:
嗯,赐座时不能转身背对皇后找座位,只能偏头然后拼命又不着痕迹地斜眼看着定位。噢哟哟,皇后的这身裙子五颜六色的真好看……
“平身吧。”
声音不响,威严是够的。
余温缓缓起身,呼吸也不敢多一点,然后又微微屈膝:“娘娘万福。”
“赐座。绿桢,上茶。”
余温大脑迅速运转,一一云屏叮嘱的做了。就算喝第一口茶的时候她太过紧张被烫到了,也是微笑着强忍咽下。滚烫的茶水如一支枪,刺开咽喉,冲进食道,直直闯进胃里,流入肠中。
“算算日子,你嫁入将府,将近三年了吧。”
“回娘娘,妾身十七那年九月与将军结为夫妻,确实再过几个月就要三年了。”
“莫拘那些礼数,一口一个‘回娘娘’的,你我早就是一家人。”珠帘后的人和气地说道。
余温笑道:“是。”但我肯定还是要把熬夜奋战的成果落实下去的,不然随时都能小命不保。
“这么久了将府还没有什么大的风浪,可见你的能力不一般。”皇后抿一口茶,“直到一月那会子,我的弟弟险些因一顿饭丧命。”
她抬头,看着下面那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少妇:“而且是与你在一块用餐。”
余温连忙放下茶杯,跪在地上:“妾身自知大过,自身恢复后立即将下毒的婢女处死,主使谭氏也已经处罚过,更何况她现在已入黄土。那之后到如今妾身都命全府上下谨慎饮食,一起吃饭时,将军的菜也是妾身亲自试过。”
我都这么知错就改了,你的旧账也该合上了吧。
“善。”皇后说了这么个字,又沉默了。余温碍于殿内静悄悄的,没点声响,于是也不敢喝茶,生怕发出响动,破坏鸦雀无声的环境。
皇后轻轻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慢慢地说道:“我却不如你那般有福气……你们都退到殿外去做事吧,也帮我打理打理院子的花花草草。”
“是。”蔡姑姑、绿桢等侍从退下,皇后才继续说:“你坐上将府主母之位,是因为家族财力雄厚,也因为中林对你有意,执意要娶你为正妻。而我这个后宫主母之位,却是因为我的养父,中林的生父。”
旁无他人,郑潼轻而易举地说出养父的名讳:“二十多年前名震朝廷的太子少师,叶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