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五域宗门弟子真的信守诺言,这样的交换也不失为无奈之下的最优解了。”
苏如诗附和柳剑一道。
而这也是在场绝大多数弟子的想法。
纵然有人仍旧想要反对,但看到周围人的沉默,也都难免从众。
“我江怀安敢用我项上人头作保,绝无虚言。”
江怀安凌然回道。
有人不由感慨。
“怀安兄岂止单刀赴会,乃是身不披甲、无刀赴会。”
“我愿意相信怀安兄。”
由于两方势力彼此间的态度缓和,不复此前敌视。
导致个别弟子,都忍不住受到江怀安的魅力所感染,与之主动结交了。
但也有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喟然叹气。
可让他们故作清高地放弃得到的利益,又似乎不大可能。
这并非虚伪,只是人性十分正常的矛盾与纠结罢了。
随后,柳剑一继续与江怀安拟定相关事宜。
为了让身后的众弟子们能够放心寻宝,而不至于担忧这是一场阴谋、被背后暗算。
柳剑一提出,由他在接下来的三日三夜之中,坐镇藏宝山主峰,负责监视五域宗门剩余的弟子们。
他很谦虚,只是表明自已作为金丹境,就算打不过,难道还逃不了吗?
只要能逃出来,他就能将重要的信息传出。
同时他认为,这也是他作为被众人推选出来的盟主的责任。
柳剑一并非沽名钓誉之辈,这点在归剑宗内早已有了公论。
所以当他提出这个建议之时,几乎人人都为他无私奉献的精神给打动了。
明明,这只是个临时组建的松散的联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权与力。
而他本来就没想过成为盟主,是被提名的太多,才不得已而为之。
结果反而为身后的盟友们牺牲了最多。
“……”
此前主动提名自已成为副盟主、同时对盟主之位也有所觊觎的箫矩,如今脸色多少有些尴尬。
他只能沉默不语,以防有谁想起自已。
因为他扪心自问,倘若换做是他,肯定没办法做到这样的无私付出。
不如说,他很可能只是享受成为高位者的滋味吧。
“这柳剑一当真是个人物。”
洛莹身侧,连释空都不由地称赞道。
林厌、白烬闻言,也是纷纷点头。
而远处,池宁宁与赢翳二人则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
作为“群星会”中最重要的两名成员。
他们之间做出的决策,很大程度上,便决定了五域宗门弟子们接下来的行动。
只是无人知晓,他们究竟是诚心、还是假意地派出江怀安过来和谈。
想来是“诚心”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因为这完美符合池宁宁与赢翳等人的利益。
他们既可以作为七大宗弟子,占据道德的大义。
还能够趁这约定的三日三夜,肆意搜刮上古时代的宝物。
反观五域宗门的那些热血弟子们,却是被他们给卖了还帮他们数钱。
随后过去的三日三夜,也完美验证了这一点。
五域宗门的弟子们,竟真的老老实实地待在藏宝山主峰之中,闭关不出,纷纷原地打坐进行修炼。
而七大宗剩余的三十余名弟子,则遍访这片小天地,不断地寻宝探宝得宝,犹如老鼠进了米缸,因祸得福。
但倘若有人能够拔高眼界去思考的话。
他们就会发现,其实七大宗弟子的收获,对比以往藏宝山开启之时他们的前辈们得到的总数,无疑仍是下降的。
也对,多宝道尊肯定进行了多方面的考虑,才设置的“三百”这一准入人数。
这代表着,只要不是太倒霉,这三百人都能够得到他们各自的机缘。
可现在,整个藏宝山的小天地中,只有三十余人在寻宝。
他们就是有三头六臂,得到的,也只可能是过去的数分之一。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都无比的兴奋,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了双眼。
因为换算成集体,七大宗无疑是吃了大亏。
可倘若换算成个人,剩余的这些弟子们又都能够得到原本两、三个人才有可能拿到的机缘宝物。
“能想出这个分化之计的人,该是何等的狡猾啊。”
藏宝山中,洛莹忍不住的感叹,得到了身后鼎灵的认可。
“嘿,没想到你这妮子,也能有这样的见的。”
显然,鼎灵也和洛莹一样,早已看穿这幕后操纵者的把戏。
只是看穿了又如何,能够拦得住众人心中的欲望吗?
而且鼎灵这怎么越琢磨,越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呢。
有种这幕后操纵者的种种手段,针对的都是多宝道尊大人他后续的设计的感觉。
难不成藏宝山内的机制已经被人给发现了?
这怎么可能!
藏宝山就从未有过两次入山者!
除非光阴倒转,有人回到过去,才可能通过两次不同的对比进而发觉吧?
但这同样是不可能发生在这片天地间的事情啊。
青铜小鼎想了会儿,眼见着洛莹走远,便不再多想,又蹦蹦跶跶地跟了上去。
“你等等老夫!”
不止人是会养成习惯的。
其实连器灵也会。
鼎灵从起初被洛莹的秘密所吸引,抓耳挠腮地想见识她的法宝,故而跟着洛莹。
到现在它什么也没想,就是本能地跟着洛莹,伴她访山寻宝,陪聊解闷。
好似鼎灵真的成了个爷,而洛莹是他嘴硬心软宠溺着的孙女似的。
洛莹在这三日之间,是与各位师兄分散着寻觅宝物的。
不过她也有所准备,交给了几位师兄特别的信号烟花。
但凡一方有难,只需要将灵力灌注其中,将烟花升入空中,位于附近的守缺峰众人,便会放下一切,赶去支援。
所幸三日的时间一晃而逝,守缺峰上的诸位都平平安安。
与此同时,遥遥可望远山处已经飘起了纯白色的神秘雾汽。
那正是藏宝山小天地正在逐渐缩小范围、进入到最终试炼的表现。
三日时间一过,五域宗门弟子也被解封,得以在接下来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去争抢自已的那一番机缘。
或许是得益于这三日三夜的诚信,也是震慑于柳剑一那柄悬于他们头顶,三日不落的仙剑。
五域宗门弟子,竟真的再没有与七大宗弟子们产生任何的冲突。
而七大宗弟子们,在经历了这场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寻宝大会之后,也是再不敢展现出身顶级势力的倨傲,而是切切实实地真的将五域宗门的弟子们,当做与自已平等的对手来进行看待。
五域宗门尽管同样损失惨重。
但在他们不少人的心中,却丝毫不觉得自已输了。
相反,他们的胸脯挺得比以往更高,眉眼间的自信与往日判若两人。
而在外界,原本剑拔弩张的各宗长老们。
也因为这几日藏宝山内的平静与相安无事,外加上归剑宗中一位元婴真人的到来,而渐渐地归于和谐。
五域宗门被淘汰的弟子们,得到了象征性的惩罚。
而七大宗的弟子们,也只得到了象征性的抚恤。
长老们纷纷收起原本被勾出的真实的情绪,戴上一张张伪善的面具。
众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此前的不愉快,而开始展望起崭新的未来。
因为他们都是人精,即使藏宝山内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他们也能判断出,是在其中的弟子们自已结成了联盟,并且选择了和解。
既然连小辈都已经退后一步海阔天空,他们这些当长辈的,若是还紧揪着不放,未免有些太没气度。
同时,被淘汰的七大宗弟子们,虽然心中有气,但在意识到同门师兄弟在藏宝山内的决定后。
有人散了这股气,也有人郁结了更多的气。
但他们都无一例外,搅不动什么风云,只能沦为“和谐”的牺牲品。
至此,群星会实现了他们一开始定下的目标之一。
可以说,群星会的每一步都走得完美无缺。
完美地算到了藏宝山内外各方上下的反应,将其中每一方的心理、博弈都利用到了极致。
在攫取到最大份额利益的同时。
最后甚至还能完美地将自已给摘出来,免除寻宝大会结束后可能得到的处罚。
毕竟只要群星会的九人彼此之间保守秘密,保护对方的身份,谁又能真的有办法将他们给揪出来呢?
所以纵然包括洛莹、文英才在内的部分精英弟子们,都推测出在这一切的背后,有个神秘的组织、有双神秘的大手在操纵和引导着这所有局面的发生与变化。
他们也根本找不到它的踪迹,找不出它的破绽。
虽然洛莹严重怀疑池宁宁在背后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但疑罪从无,她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不知不觉间,藏宝山中,整整六天过去了。
距离小天地的关闭之时,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日。
在此期间,随着五域宗门弟子们的出关,宝物被发现的数量大幅增加。
而远处纯白色神秘浓雾的弥漫速度,也正在不断增加。
它吞没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头,吞没了那山涧、悬崖、峭壁与谷底,吞没了千百颗金钱树,朝着藏宝山主峰从四面八方地围来。
没有弟子敢深入这浓雾深处,因为他们经过前人的经验得知,进入其中的后果定然是迷失以及淘汰。
而浓雾的出现,也象征着藏宝山即将开启它最后的考验。
这时,主峰的半山腰处,会悄然开放一条上山登顶的道路。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五域宗门的弟子在禁足时是位于主峰的半山腰处,而并非峰顶。
因为峰顶只有在开启最后考验的时候,才会开放。
在那里,有一座名为“道争坛”的神秘祭坛。
而这最终考验的内容也很简单。
正如其名所取的那般。
那便是——“道争!”
……
“终于,是让朕等到这一天了!”
遥望着远处缭绕着祥和云彩、天光洞开倾注照耀的藏宝山主峰峰顶,赢翳心中暗语。
随即,他豪气振袖,散发出无人能够小觑的威严,龙行虎步地登上山阶,似要做那第一个登顶拜坛之人。
箫矩与池宁宁位于他身边左右,也是早早来到此地等候。
但此时箫矩见状,分明不喜地皱起了眉头。
他人如其名,是长明峰上最循规蹈矩的大师兄。
而他的规矩,其中便有长幼尊卑有序。
他作为大师兄,本该由他率先登顶才是。
可赢翳却好似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自顾自地便上了山。
这让箫矩心底很是不满。
不过这种关头,同师门之间再起内讧,属实是给人看了笑话。
于是他只有按捺住内心情绪,步赢翳的后尘而去。
或许,他唯一能够放心和感到宽慰的,便只有他的小师妹池宁宁了吧。
宁宁是个很懂规矩的孩子。
而且凡事都以自已为尊为长,听从自已的决定。
她的存在,带给了箫矩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与慰藉意。
所以他与池宁宁走得极近,十分享受和少女相处时的感觉。
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受了不痛快后,他就更沉迷于池宁宁的温顺与奉承了。
他仍旧记得自已在演武大比失利之后,从不饮酒的他,却在自已的洞府内放浪形骸,斯文扫地。
是池宁宁出现,照顾了他、接纳了他、包容了他。
并且仍愿意追随于他……
想到这里,箫矩的内心便洋溢着一股莫大的感动。
这一切,都是洛莹那个逆徒,所不能给予他的!
不如说有时候洛莹的坚持让他感到愤怒。
为什么不能凡事都听自已的,就不能将大师兄的话奉为圭臬吗?
摇摇头,箫矩不愿再多想和洛莹有关的事。
同时他回眸,朝仍留在原地,依依望向他的池宁宁温声开口道。
“宁宁,你也跟上来吧,我们一起上山!”
池宁宁似有几分惊喜的模样,立即答应道。
“是,师兄!”
随后,她来到箫矩的身边,与之并行。
与此同时,位于登顶山路前方的赢翳,悄然回头,俯视向身后的大师兄与小师妹二人,却是微不可察地对着箫矩冷笑了一声。
显然,在他的心中,对箫矩其实早已不满许久。
他可不认什么狗屁长幼有序。
但尊卑却是他认可的划分方式。
他总有一天,会肃清这一切。
而箫矩有所不知的却是,其实池宁宁真正站的,永远是赢翳这边。
回想起这些天来师妹为了自已的群星会殚精竭虑所做的一切。
即便是冷酷的赢翳,也不由眼角一柔地瞥向那个甘愿为之牺牲许多的少女。
“师妹,真是辛苦你了,肯哄着那样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