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千面

林湖也想过四公主会是什么样子正大光明的与他产生交集,但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此时正是下值的时候,官员们三三两两的从紫禁城里的衙门中出来,林湖也不是一个独狼,自然顺从的和翰林院里的人一起下值,没曾想就正面遭遇了四公主。他下巴被抬起,看着骑在马上的四公主,一整个眼神死。

“您这是?”唱哪出啊?

“听说我父皇想要给你赐婚?”四公主穿着方便骑射的马面裙,头发高高束起,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用马鞭抬起林湖的下巴,上下将人打量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还算他有眼光,找了个俊俏的郎君给我。然后,她手一伸,直接就要把人捞上马。

林湖后退一步,错过了四公主举动,冲着她行了一个君臣礼节:“还请四公主住手,圣上并没有给微臣赐婚。”“没有?”

林湖还没开口,站在一旁的状元郎又跳了出来:“当然,毕竟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新科探花郎元阳太盛不宜娶妻,圣上又怎么会给他赐婚。四公主瞥了这位状元郎一眼,嗤笑一声,收了马鞭骑马进了皇宫:“那我倒要去问问我的父皇,这样好看的郎君怎么能够不赐给我!”她的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这位四公主真不愧是陛下的掌上明珠,竟然敢在皇城之中纵马。”

要知道,整个京都都是不允许纵马的。

只有八百里加急的情报员才允许在京中骑马行走。

而四公主却是这个例外。

这可是诸多皇子都没能捞到的待遇。

好在四公主并非是一个不知道民生疾苦的人,她得到了这份殊荣,却是从来没有当街纵马过,所以也没有什么御史专门盯着她上折子。那句话的暗示,翰林院中其他人都收到了。

状元郎这才像是找到了颜面一般,还想要抬手拍林湖的肩膀:“渊之兄弟,你自求多福。

林湖拱了拱手,受了状元郎的安慰,礼虽不是板板正正的,却格外有一种慵懒潇洒的感觉。

有了这么几天的相处,大家也都知道了状元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人读的书倒是格外的多,当之无愧的学识渊博之人。

只是他却并不适合当一个官员,十分的没有眼力见儿,而且还总是要跳出来找存在感,不论是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他都想要插手管一管,一整个中年愤青的样子不过林湖却是觉得他大约是心中有数的,甚至在传胪大典上搞那一出愣头青的操作,可能都是他有意为之。林湖与这位状元郎浅浅交谈过,状元郎到是什么都没有遮掩,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吐露了出来,他想要做当代魏征,做本朝最铁骨铮铮的谏臣。这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树立起了自己愣头青的愤青人设,然而别人却还觉得他是个真的傻子。他竟将所有人都要了一遭。

林湖倒是直接问了:“你为什么会选择实话告诉我?”

状元郎说道:“因为我娘是个寡妇。”

一个寡妇要培养出一个状元来,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可是她并没能享受到来自儿子的孝顺。

在状元郎好不容易考上举人之后,她就在家族的逼迫下,自尽了。

因为,这位寡妇娘抛头露面去做小买卖养活了他,族中的人在他们困难的时候没

有伸出援手,在他将要功成名就的时

却用寡妇娘抛头露面这一点逼死了她。

而他从头到尾都被瞒在鼓里,也怪他从没有将自己的族人想得太坏。

她为了他,为了她的儿子,牺牲至此。

状元郎出自寒门。

寒门的意思就是曾经也辉煌过,后来落寞了的门第,哪怕他们家族上下都成了农户,家中却也有藏书无数,与一般的老百姓还是不同。这种守着过去的荣光的家族最是腐朽,偏偏本朝又是以孝治天下,他无法真正的反抗这些亲族长辈。除非他不要命了,半夜去把这些人全暗杀。

可状元郎只是一介书生,他没有这种不动声色就能暗杀全族人的本事。

不过没关系,反正陛下可以。

从他考上状元开始,他就已经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给这个家族拉到了仇恨就是他赚了,要是再被陛下治个九族,那就是他大赚特赚。在这种完全豁出去的情况下,他为何要变得圆滑?

朝堂上下,状元郎唯有对林湖还算有几分欣赏:“我知道你在做的事情,金华女子改革是不是你掀起来的?”林湖:“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毕竟你可是姑苏点金手,林财神,想必真正关注过你的聪明人或多或少都能发现你的作为。”

只不过是因为林湖并没有鼓动那些女性去抢夺男人们的利益盘子,而是另外做了一个

更大的盘子分给她们,而她们得到了这些,最后受益的也还是她们的家人父母亲族。

所以那些男性被温水煮青蛙了。

林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正不论状元郎说什么,他只做不知道就是了。

状元郎心知他的谨慎,倒是笑着说道:

“以后不论我说出什么样的狂言,你都莫要随便出手。”

他还知道自己在大殿之上说的是会要命的话,他知道林湖伸手扯住他衣摆是为了他好,他承了林湖的恩情,但是这人骨子里就是有几分疯狂的:“我倒是无所谓得罪他人,最好圣上再治我一个诛未九族的罪过,还

算是为了我娘报仇。”

林湖:........

两人自此一谈过后,也算是有了几分默契。

所以在四公主态度不明的时候,这位状元郎又出面仗义执言,好心提醒这位四公主什么是真相了。林湖:“多谢,但是不必了。”

状元郎斜了他一眼,了然了林湖的立场,仰天大笑出了宫门:“有趣,有趣!”

其余人:状元.....了吗??

林湖这边与一干同僚告别,四公主那边已经风风火火的进了皇宫,直接就去了陛下起居的宫殿:“父皇,孩儿回来了。“哟,二哥也在啊。”

二皇子:.......

被忽视了的大皇子:.....

其余几个兄弟姐妹:.....

羡慕嫉妒恨。

“你不是说还要在外面多玩一玩,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四公主笑着说道:“我这不是觉得无趣了,所以就回来了嘛。”

“四妹妹要是觉得无趣,可邀请你的嫂嫂一起去出游上香,或者是办个春日宴。”

“你一去好几年,也是玩够了,如今回来正好可以找个丈夫。

殿中的皇子们叽叽喳喳的关心着这个新帝的掌上明珠。

四公主翻了一个白眼。

新帝了悟。

这是四公主断定那些女子改革不会推翻整个皇朝,并无太大危险的意思。

林湖这一步改革其实做的还是很精巧的。

加入只是普通的起义,新帝大可以直接派军队过去镇压。

可是进行改革的却是女性。

一个王朝要是所有的女性都死绝了,那么这个王朝也将走上末路,没有女性就不会有新生儿,不会有新的人口诞生。他们可以逼迫洗脑这些女性,却不可能强行镇压将所有的女性都赶尽杀绝。

这也是为什么战争比较多的年代,皇朝人会鼓里寡妇再嫁的原因。

作为最高的权力者,他们眼中只有可用的人,无论男女,在他们的眼中都有可以利用的方式。

只要这场改革只是女性争取利益,而不是白莲教性质想要推翻王朝,那他作为最高统治者,当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他倒是无所谓是谁在挣钱干活,反正税收最后都是肥了国库。

新帝又看了眼根本没搞清楚在说什么的几个

儿子,越发觉得这些个家伙还要回炉重造一番。

只恨四公主不是个儿子。

否则他哪里还要犹豫选谁当继承人。

“你也许久没有见过你的皇爷爷了,正好去孝顺孝顺你皇爷爷。”

四公主应了一声,转身就打算走,走了一半又回过头来问道:“听说父皇原本打算给探花郎赐婚?不知道父皇原本是打算将他点为谁的驸马?新帝:......

“滚滚滚。”

四公主麻溜的滚了,朝着老皇帝居住的宫殿赶过去。

她的皇爷爷现在还住在皇帝起居的宫殿,并没有因为新帝上位就搬了宫室。

也正是因为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四公主才没发现这俩父子之间的猫腻。

只是她一贯聪慧,发现父亲点林湖做驸马只是耍了个花腔,她就开始有点儿怀疑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想干什“陛下已经歇息了,四公主明日再来吧。”

“皇爷爷最近休息的好不好?”

”很好。”

四公主本还想要试探一下自己的爷爷,却没想到她压根就没见到老皇帝。

如此,反而加深了四公主心里的疑惑,她根本没在宫中停留,转身就出了皇宫。

“小四出宫了?”

“是,四公主恐怕已经发现您与新帝之间的猫腻了。”

“这孩子到时聪明敏锐,盯着她。”老皇帝盘着手中两颗暖玉雕核桃,在见识到了四公主的办事能力之后,他也要看看这位乖孙女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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