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哧哼哧!”
雪夜里,一男一女提着泔水桶往后院的猪圈里去,隔着老远就听见圈里几头猪饿得哼哧叫的身影。
男人举起泔水桶,沿着圈栏倒下去。
几头猪闻见味儿就冲了过来,拱着猪食盆就吃起来。
男人眯着眼冲猪圈的角落喊了一声,“臭小子!你的晚饭来了!”
里头没有动静。
他身后的女人手揣在袖子里跺了跺脚,满脸不耐烦:
“走走走!大冷天的,冻死了!”
男人提着泔水桶,两人往屋里走,边走边道:
“你说这小子命还挺硬,都这么久都没熬死。”
“烦死了!白如月扔这么个麻烦过来,还不让死了,前两天他还把一头猪咬伤了,我要找白如月赔钱!”
“你说,要不把他送到村长那?反正村长他们正缺人。”
“你傻啊,要不是这小子,咱能每年找白如月拿那么多银子?”
……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一直等到几头猪吃完开始散了,缩在猪圈角落里的一团黑影才开始动了动。
他没有站起来,只是双手着地,手脚并用的爬到食槽边。
四肢还被绑着厚重的锁链,他哆哆嗦嗦地用手抓着食槽里的东西往嘴里塞。
夜晚太冷,没这么一会儿,食槽里的泔水就已经结了冰。
那团阴影蛹动着,还在不停地抠食槽里的冰。quwo.org 橙子小说网
他的动作打扰到一旁已经开始休息的两头猪,其中一头猪用它的头顶了过来。
那团阴影瞬间呈现出防备的姿态,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吼声。
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应该发出的声音。
这一举动激怒了猪圈里其他猪,五六头猪都围了过来。
猪的体型比起那团阴影来大上几倍,几头猪团团围过来,那团阴影就像是待宰的小猪仔。
自从前两日他将其中一头家猪的脖子咬伤后,那对男女狠狠抽打了他一顿,就将他换到了用野猪培育的猪圈里。
这个猪圈的猪,比起寻常家猪来说凶猛许多,气势上都更加危险。
阴影依旧手脚并用,全身呈现出防御的姿势。
一双瞳孔死死盯着离自已最近的那头猪,不知道下一瞬是哪边会冲过去。
那头猪伸出了自已的猪蹄,一蹄子就踢到了眼前瘦小的人类身上。
地上的人被踢翻,重重摔在圈栏上。
但他伺机而动,扑上去用自已的嘴咬住了那只蹄子。
他用尽自已的力气,猪蹄上渗出血来,那头猪也“嗷嗷”叫起来。
顿时,另外的几头猪也不再观战,都加入进来。
杂乱的猪蹄一下又一下踢在小人身上,他却没有发出疼痛的喊叫声。
像是麻木了一般。
一脚又一脚踢下来,阴影被踢得在猪圈铺着的稻草上滚来滚去。
稻草结了冰,眼前黑暗又阴冷,他身上烂的只剩丝条的衣裳连蔽体都难。
他已经快忘了温暖是什么感觉了。
只依稀记得,有一位像仙女一样的人,抱着自已冲自已笑,给自已唱着好听的歌谣。
她的身上有着春天一样的花香。
他记得自已好像也有名字的,仙女一样的人经常抱着自已叫“小玉”……
他应该叫仙女什么?
“娘……”
低声的呜咽。
已经快要听不清。
那些落在自已身上的踢打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他逐渐失去了意识,只感觉到有一团软软的东西盖在了自已身上。
那上面,有春天一样的花香。
……
霍衍听完元昭断断续续讲完祁玉失踪的经过,替她擦干眼泪。
面前人眼中含泪,桃花眼泛着红,看着我见犹怜。
此刻霍衍没有心思想别的,只是想到他从前知道的,元昭的长子断了腿,二姑娘成了哑巴,现在还有一个失踪两年在此受苦的小儿子。
他的心底泛起一股肿胀的情绪。
这些年来她受了多少苦?
十年间,有关她的消息断断续续,可大多都是好的。
说她的驸马温柔体贴,说她与驸马情投意合,恩爱非常,幸福美满。
若事实真如此,如今她又怎么这般憔悴?
他压下心底的情绪和冲动,与她分析眼下的形势:
“今夜我之所以来这,是因为我奉命调查的有关南越的事与黑山村有关。”
“南越?”元昭喃喃,“那边发生了什么?”
南越是大成朝的附属国,地处南边,比起其他一些附属国,一直以来也还算安分。
霍衍收敛思绪,“年前几个月与南越接壤的小城陆续出现不少人失踪的案子,后来有一处小城的县丞不知为何发了疯,你皇兄注意到此事,便派我过来调查。”
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案子,但那座小城正好有一处很重要的金矿,这些年来一直在被朝廷秘密开采,元成心细,这才让霍衍走一趟。
“但我年前去了南越,顺着线索查,发现那些失踪的人似乎都辗转到了扬州附近,最后的线索,都在黑山村断了。”
元昭想到方才他们进村时这个村子的怪异感,心中升起不安,“他们在这做什么?”
霍衍想到那个发疯的县丞,顿了顿,“养蛊。”
一阵冷风灌进来,元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霍衍见状,将那床被褥披在她身上并拢紧了些。
元昭想到什么,抓住他的手,“那岂不是需要很多人……”
那她的祁玉,会不会也……
看出她的担心,霍衍安抚她,“我手下的人已经在查探村子里的消息,到寅时我们就行动,我一定帮你把小玉救出来。”
元昭垂下眸,心里仍然揪起来。
这时,霍衍猛地一动,将她拽进怀里,两人并势躺下。
“有动静!”
元昭被他紧紧抱着,闭上眼,放稳呼吸。
难道是周婶又回来了?
正在思索时,她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嗷呜”。
是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