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归来仍需去工作。
八月二十九日。
杜迁亲自带着工程队赶来支援沧州。一船船的水泥钢筋从登州海港运来。
沧州码头和盐场开始规划建设。预计在今年十月完成两条水泥码头。可同时停泊十艘千石大船。
盐场平整土地,建造盐田,也可以在入冬之前完成一次晒盐测试。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八月三十日。
辽国边境有变。
辽国驻守北平城的南院大王名为耶律淳,是当今天祚帝的叔叔。从小爱好儒学,性格温和。与汉人名士李处温为友。
本来耶律淳有资格继承皇位,但因为跟汉人走的太近,被皇帝讨厌,赶到了北平城,担任南院大王。
耶律淳甘之如饴,因为这里汉人文化最盛。他还把自己的好友李处温提拔成了北枢密使,也就是南院的丞相。
耶律淳醉心诗词歌赋,整日饮宴。李处温身为汉人却不思为汉人谋利,反而贪污受贿,对汉人敲骨吸髓,掠夺财富供养耶律淳。十余年来,汉人百姓无不痛恨。
三年前金国起兵,辽国连连战败,汉人的境遇更加严酷。
辽国巅峰期,总人口1050万,其中汉人570万,契丹族230万,女真族100万,渤海人50万,其他民族大约100万。
辽国军队由契丹禁军、女真渤海部族军、汉人地方军、小国属军四部分构成。
女真渤海本出一族,完颜阿骨打、高永昌先后造反这三年来,歼灭俘虏契丹和草原军队高达百万。
契丹禁军几乎消耗一空,蒙古、回鹘、铁勒等部离心离德。
天祚帝在上京苦苦支撑。北平南院这儿可战之兵,只有契丹逃民组成的“瘦军”五千人,和奚民部落组成的“奚军”一万人。
以前,辽国惧怕汉人掌握军队,只允许胡化汉人在地方州郡当兵。
现在,辽国没得选。不得不大肆征发汉人百姓从军,作为炮灰送上前线与金国作战。
先是组建了由辽东逃难汉人组成的“怨军”两万八千人,统领为辽东汉人郭药师。
又组建了由北平诸州郡汉人组成的“秦晋军”三万余人,统领为李处温父子。
汉人青壮被抽走,赋税却一点不减,汉人百姓苦不堪言,于是,许多汉民便携家带口南逃。
耶律淳不管事儿,对此无可无不可。
郭药师也无所谓,他们这些辽东汉人,巴不得北平汉人逃光,他们好有土地可占。
李处温父子却很担忧,他的麾下“秦晋军”大都是与北平汉人沾亲带故,如果这些汉人逃走,一是不利军心稳定,二是没了汉人百姓耕田种地缴纳赋税,他们也养不起兵啊。
“大王,逃民之事,不可不阻。但我出面阻拦不合时宜。”
李处温到宫殿向耶律淳建议。
“这是为何?”
李处温是耶律淳的“文坛好友”,又是“钱袋子”。他的话,耶律淳很愿意倾听。
“阻拦,是为了赋税。不出面,是为了秦晋军和谐。大王花费这么多财力组建秦晋军,若是出现子杀父,夫杀妻等惨剧,岂非与孔圣人仁恕之道背离?”
李处温深知耶律淳醉心儒学,从军国大事角度分析他可能不停,从这个角度来说,一说一个准。
“这可不行!”
果然,一听有违圣人之道,耶律淳立刻跟着李处温的思路跑了。
“微臣建议,由驻扎在白沟河一线的耶律大石将军领兵密切查访,发现有难逃之人,全部遣返原籍即可。”
李处温建议道。
“好好好,就以就依先生之言。只是,我听闻南朝局势有变,有叛军攻占真定、河间,与我军隔白沟河对峙。最近局势如何了?”
耶律淳虽然不喜欢管事,但有些军国大事,他还是会过问一下的。
“大王勿忧。那南朝叛将故事在民间多有流传。据说是一伙儿水中草寇,今年突然开始攻城略地,如今已经占领河北东路。但宋庭仍有八十万大军驻守京师,想来平叛之日不远。”
就如同蔡京不清楚辽国实际情况一样,李处温也不了解大宋实情。在他想来,南朝在西夏打的有声有色,京城又有八十万禁军,一副武德充沛的模样,一些叛军,应该很好剿灭吧?
“如此也好。如今北方女真作乱,我还担心南朝有什么异心。他们国内也发生动乱,自然无暇他顾,我也就放心了。对了,可以向南朝派出使者,催促他们把今年的岁币尽快押解过来,若是担心路途受叛军威胁,我大辽勇士可以代劳。”
耶律淳吩咐道。
“我尽快派出使者催促。”
李处温躬身应下。
白沟河,定兴城。
耶律大石接到命令,暗骂了一声“奸佞!蛊惑大王的汉贼!”
辽国契丹族人只有两个姓氏,皇族姓耶律,后族姓萧。其他族人只能叫阿猫阿狗。
所以耶律大石,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乃是皇族之后。而实际上也确实是,他是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算是远支皇族,他能从政,是因为他精通汉学,在1115年中了进士。在翰林院待了一年,因为辽国接连战败,所以很快就被外派了出去。
他召集从辽阳等地逃回的契丹族人,组建了“瘦军”,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这些逃难的契丹人吃尽了苦头,骨瘦如柴。与金人相比,自然是瘦弱不堪,屡战屡败。但历史上耶律大石却凭借这五千瘦军,硬是击败了大宋十万北伐军,堪称神奇。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契丹对汉人长达百年的心理优势---我打不过女真蛮子,还打不过你汉人奴隶么!
此时,刚刚三十岁,自诩文武全才的耶律大石对白沟河南岸的呼延灼龙骧军同样不屑一顾。
即便他手中只有五千“瘦军”,却谋划着攻入真定,痛击呼延灼的三万龙骧军。
“南朝内乱,岂不正是我大辽良机。”
耶律大石琢磨一番,如今长城以北皆为女真所有,奚族大王萧干、怨军固守长城一线,但兵力仍捉襟见肘,粮草物资更是缺乏。单靠北平周边诸县难以持久。当另寻开源之地!
“我正愁没有正大光明南侵的理由,这命令来的正是时候!”
耶律大石嘴角咧起,下令去附近抓捕想要南迁的汉人百姓,搜集了数千人后,集中驱赶过河。
数千百姓拖家带口,拉着小车,背着行李,扛着农具,惶恐不安的向前奔跑,因为在他们身后,有一支契丹骑兵正在不远不近的吊着。
百姓走慢了就驱赶,走快了就圈回来,如同放羊一般。
“父亲,这些瘦军是要干嘛呀。”
有个少年恐惧又不解的询问身边的老爹。
“看不明白,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小心些,你护着你娘和妹子。”
“晓得了。”
还有一家推独轮小车的说道:“这些家伙不是想把咱们赶到河里淹死吧?”
“那说不准。这些契丹人,从来没有把咱们当成人!”
“好有那些汉人老爷,也想着把咱们抓回去继续种地!”
“过河就好了,听说河那边都是咱们汉人,不受欺负。”
“他们不是南人么?”
“南人,汉人,都是一个祖先,跟这些契丹、奚人可不一样。”
........
高碑店十里外,白沟镇。龙骧军驻地。
“将军,白沟渡的北岸,又有大量汉人百姓渡河,约有数千。”
军兵前来禀报。
“依照前例,做好排查之后,送到后方安置便是。”
呼延灼、孙安、韩滔、彭汜正在军帐内议事,听闻之后挥了挥手道。
“且慢!将军,以前数日,都是每日几百,今日为何突然数千?其中怕有变故。并不如我领兵前去查探一二。”
百胜将韩滔建议道。
“可。”
呼延灼不以为意。韩滔率领一百骑兵奔出军营。
不过一炷香时间,又有军兵来报道:“将军,辽国骑兵正在屠杀渡河百姓,韩将军正与其对峙。”
“什么?混账,这些辽狗,焉敢如此!”
双鞭呼延灼大怒,屠龙手孙安,天目将彭汜也怒而起身。梁山以“为民请命,替天行道”为口号起兵,对百姓非常看重。加上梁山对中华历史的普及培训,梁山将领都以恢复汉唐为荣耀,岂能容忍辽狗屠杀汉人。
“调兵,出阵!”
呼延灼率领麾下一千五百铁甲龙骧骑率先出阵。孙安、彭汜调集步兵紧急集合。
白沟镇外不远便是白沟河,枯水期这里往往会断流,因此便成了大宋与大辽的交通要道。
呼延灼领兵出营,只见在河沟内奔跑的汉人被奔驰的契丹轻骑挥刀肆意砍杀,哀鸿一片。
“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爹,娘,小妹!”
“我给你们拼啦”
“快跑,快跑,过了河就有活路啦。”
但是过河的许多汉民仍被契丹轻骑追杀砍下了脑袋,连妇孺都没有放过。百姓死不瞑目的双眼看向南方堤岸,似乎在责怪,河岸上手持兵器的军兵为什么不帮他们。
韩滔率领一百骑兵与耶律大石的三百骑兵在河边对峙。
“辽将!白沟河乃是边界,过河便是我中原之地,你们越界杀人,是要挑起战争吗?”
韩滔据理力争道。
“胡说!这些逃民,乃是我辽国之人,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们南朝人置喙。”
耶律大石轻蔑笑道:“何况,这白沟河乃是我大辽与宋国边界。你们不过是一群叛军,何来边界之说!”
“狡辩!你跨过边界,便是违约!渡河而来便是我中原百姓。你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韩滔举起一只手,身后骑兵立刻举起手中长枪。
“南朝军将,你是要与我辽国开战吗?”
耶律大石得意的笑道,他的激将法奏效了。
韩滔犹豫不定,举起的手难以挥下。擅启边衅,挑起两国争端,这可是死罪。
“救救我们!”
“噗嗤!”
“快跑啊”
.....
杀戮仍在继续,韩滔气的浑身颤抖,身后骑兵也都怒发冲冠,双目赤红。
“踏踏踏!”
一千五百连环铁甲战马在呼延灼带领下冲了过来。
耶律大石见之不尽心中一惊,想不到南朝也有类似女真铁浮屠的骑兵!不过应该是样子货吧。得再挑衅一二,让他们主动进攻,这样我就占据了大义!
耶律大石心中计较,朝冲来的呼延灼高喊挑衅道:“那南朝将领,你们难道想擅启边衅吗?你们不怕......”
“怕你妈!全军给我杀!”
呼延灼高喝一声,麾下铁甲战马冲着契丹军兵杀了过去。
“杀!”
韩滔有了主心骨,大手麾下,一百骑兵猛拍战马,冲着耶律大石三百骑兵冲了过去。
“这.....”
耶律大石挑衅的话都咽在了嘴里。这南朝将领也太暴躁了。不过这样也好,我......我去!
韩滔领兵冲杀过来,手中长枪直逼耶律大石,耶律大石仓促迎战,交战一合,擦身而过,等调回马头往身后一看,自己的三百轻骑落地一片,都溃散四面奔逃了。
再看河沟中,呼延灼的骑兵几乎是横扫姿态,遇到的“瘦军”骑兵纷纷溃散。
原本轻骑比重骑速度要快些。但偏偏战场是在河沟中,双方速度都拉慢,而且还有沟坡要爬,“瘦军”骑兵为一一追上,戳翻在地。
“怎么会这样?!”
耶律大石大惊失色,这跟自己设想的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