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平治车内气压低沉，文哥铁青着脸抱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活泼的老外回头看看文哥的脸色也老实地呆在副驾驶上不再说话。王寻靠在车窗上往外面看沿路的风景。
时间接近午夜，一天的紧张下来，车队上的众人放松下来。对讲机里时不时传来段子声，前后车的几位一人一句，说闹着笑话，只有文哥的车上寂静无声。
车队上了高速路开了一阵，王寻在车窗外看到隧道前的一处空地上停着几辆空卡车，夜色里看不见人影，只是突兀地停在那里很是显眼。
车队进入隧道，视野一暗。
两排隧道口墙上的照明灯都是暗的，没有一点光亮。到前方不远处，那里灯火闪亮，这一前一后的明暗差异让王寻的心蓦然收紧。
王寻不熟悉路途，扭头问司机道：“来的时候咱们怎么没经过隧道？”
司机解释道：“来的时候是走的环岛路，现在咱们回去是抄近路，走跨海大桥的路。”
看着车队进入光明的路段，像是来到一个聚光灯下的舞台上，前面后面俱是黑暗一片。
王寻心觉不妙，拿起对讲机大喊：“前面的车退回来，后面的掉头，咱们回去。”
可他话刚出口，车队开在最前面的那辆车压到路上地面的一排细小的凸起。
爆炸声轰然响起，车体被气流掀翻，翻滚着打着横撞到隧道墙上又弹回路面中央，把后面的车堵得不能前进。
狭窄的隧道路面仅有两个车道宽，被翻倒的车子一拦，后面的车纷纷减速停车。
“撞开冲过去。”
王寻在对讲机里吼道。
他现在可顾不上那车里生死不知的阿鬼和司机，车队现在暴露在灯火之下，绝对会被敌人当靶子打，只有把车队冲出去进入黑暗里，才能避免单方面挨打。
对面炸药不可能有多少，先前的爆炸估计就是全部了。
第二辆车开过去，把倒翻的车子撞开，再要往前开时，车子轮胎被几道钉刺带戳穿，当即失控打旋停在那里。
两辆车堵在前面，这下是彻底过不去了。
后面的车听到王寻的大喊，想要折返掉头，几辆车头包裹着钢板的破烂卡车从隧道后面冲出来，几车并排彻底堵死了车队的后路。
卡车上跳下来几个人，抬出几块简易的长钢板卡在车头的钢板卡槽处，只几下子，几辆卡车之间就连接下一起组成了一个简易的防弹工事。
卡车里面的人也不出来，躲在钢板工事后端着长枪指向车队猛烈开火。
靠！
听到枪声，王寻心里一惊，这些来袭的枪手们装备又升级了。他们带的竟是自动步枪，那AK独有的咔嚓咔嚓的连发声音他怎么也不会听错。
最后面的阿来和阿麦两个和几个帮手下车躲在车头处被枪手们凶猛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他们偶尔开枪还击也瞄不准，打在对方的防护钢板上擦出一道道火花，在黑暗中闪亮。
敌暗我明，被人家在黑暗里当靶子打，这还怎么玩？
对讲机里叫喊声喝骂声交杂在一起，声音无比混乱。车队前面的阿鬼那辆车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他在爆炸后是生是死。
王寻透过车窗观察前后的情况，心里快速分析着现在的处境。
他拿起对讲机，奋声大吼：“所有人安静！安静！”
把文哥的身体压低，塞到后座的空隙下面。一拳打蒙惊慌失措的老外，让他把交替冒出脏话和祈求上帝的大嘴巴闭上。
“阿肥带人去查看下阿鬼，小心点，车队后面有人堵，前面肯定也有。”
“阿麦和阿来，你两个带着车里的人不用管前面，只要看住后面不让人上来就好。你们压力不大，尽量别受伤。我看他们的架势，不像是要冲上来，反倒是想堵住咱们不让咱们跑掉的意思。”
安排好前后，王寻打开两边车门，让文哥脱下外衣，他也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这是一场埋伏式袭击。
预设战场引诱敌人进入，再依靠提前布置好的陷阱和手段来消灭敌人。典型的军队战术做法，看来这帮来袭的枪手里有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指导。
在车队前面引路的排头车有很大的内线嫌疑，阿鬼不太可能，那开车的领路司机就跑不了了。
没有他，车队不会这样轻易陷入埋伏。
而对方连做内线的自己人都要干掉，看来这帮杀手这次是想要一击必中。
文哥衣服和王寻他们的衣服没有太大的差别，这点是王寻事先要求的，为的是混淆敌人的视线。
可衣服虽是同样的款式，但文哥的外套颜色要深一些，为以防万一，王寻和文哥在车里换了外套。
车队后面在猛烈交火，枪声不停。只听见王寻这边的人被击中哭喊的声音，那边卡车上始终没有人上来压迫防线。
他们应该是负责阻击，防止王寻他们回身逃跑。
车队前面的隧道里阴暗无声，一点动静也无，安静的吓人。不可能后面有阻击而前面没有攻势，前面的枪手们应该在等，在等待出手的时机。
再呆在车里已是十分危险，王寻当机立断，和文哥在车座空隙底下交换好外套。
昨天带回来的防弹衣派上用场，王寻很高兴花了钱为自己买了份保险。文哥看到王寻身上的防弹衣一愣，旋即苦笑。
王寻从防弹衣背后的卡槽里抽出防护板，叠在胸前的那块上面。
迅速穿好衣服，他低声对文哥说道：“一会我数三个数，到时候我先出去，然后你从对面车门出去。速度要快，下车后不要跑，你直接趴在地上滚到车底下，一点身体也不要露。”
“下车，趴下，滚到车底。”
王寻简单重复一下，文哥重重点头答应。
可能是隧道前面一直没有枪声，老外的情绪好了不少。他拿出一把经典款的勃朗宁M1911，也打开车门，和王寻说了一句。
听他意思是他要先下车看看情况。
王寻歪歪脑袋，笑着给了他一个大胆去做的鼓励。
“三！”
“二！”
“一！”
王寻刚喊完，身体还未动，老外叽叽哇哇地冲出了车门，往前面的车屁股后面跑去。
他的速度极快可是运气很不好，黑暗中突兀得响起一声枪响，只见他身体一震，胸口心窝处突然出现一个拳头大的破口。
血花从胸口喷溅而出，老外一声偶买噶的颓然叹息，身体重重摔倒在地面上，激起一篷烟尘。
老外给王寻争取了一点空档，时机短暂不能错过。
王寻看也不看老外倒下的身影，从车里如豹子般冲出。他低着头，把身体尽可能压低，尽量缩小暴露在外面的面积。
他往最前面的车跑去，他打算以翻倒的车身做掩护，在前面压制敌人。
可惜的是对面枪手的枪法确实厉害，一声巨大的枪响后子弹还是打中了王寻的胸口。
巨大的冲击力伴着剧烈痛楚把王寻整个人打的后退，王寻身体还未恢复控制，又是一枪，同样的位置，精准无比。
王寻直接被这一枪的动能冲击的后退好几步撞回到车顶上倒了个跟头，王寻顺势一滚，身体摔落到车尾处。
抬眼看前面，文哥趴在车底下正焦急地看着他。
没事，王寻示意自己没事。
王寻扒开胸口处衣服，里面防弹衣上最前面的防护板裂开个大洞，后面的那块好一些，只是凹陷处遍布裂纹，一个扭曲变形热的发烫的指头大小尖弹头卡在那里。
王寻手指用力把滚烫的弹头揪出来，心里唏嘘，这特么还让人活不？
打中他的子弹竟是老毛子标准制式的7.62毫米狙击枪子弹。好在那个狙击手的瞄准喜好在胸口，这要是打在脑袋上，戴着多厚的钢盔也没用！
狙击手视界受阻，不想随意开枪，枪声停滞下来。
阿肥和两个人刚才去看阿鬼那辆撞在墙上倒翻的车，刚在车辆的掩护下走了一半，眼见前面十几米的路面空旷没有遮掩，全缩在车后面不敢出去。
一个人的脚在车轮处露出半个脚面，短暂一秒过后，还是呼啸的一声枪响，那个人的整个脚在脚面处被一枪打断。
断裂的脚丫子飞在半空中，连半点皮肉都不粘连。那人哀嚎翻滚，身子才出车体的遮挡，又被一枪彻底打没了声音。
中间车上的司机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啊啊大叫地不再躲藏，打开车门，脑袋刚探出去要跑，枪声响过，他的脑袋如爆裂球果一样炸开，几片头骨砸落在王寻身边。
“打灯！把光源打掉！”
王寻大喊，叫众人开枪把隧道里的灯光打灭。
一众人这才恍然，抬头纷纷向头顶上的隧道照明灯管开枪射击。
车队周围光线瞬时黯淡下去，可还是可以看到模糊的事物。
隧道顶上的光源被打掉，可左右墙上的应急荧光灯却是接着亮起根本无法被打灭。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车队后面的枪声渐消，狙击手也没有再开枪。
阿肥擦了把头上吓出来的冷汗，回身往王寻这边跑去。别看他胖，身形动作却很矫健。
“怎么办？”阿肥问道，除了最前面的一辆车外，车队中间几个车离得不远，歪歪扭扭的也能组成个阻挡子弹的简易防线。
“得先找到那个狙击手，再干掉他。”王寻说道。前面除了狙击手肯定还有人在掩护他，只是狙击手的威胁太大，不干掉他，大家都会畏手畏脚。
阿肥脱下衣服想要往外面丢，“我做诱饵，你找位置开枪。”
王寻拉住他，摇摇头。
“没用的，这家伙看起来是个老手，可不会上这么简单的当。”
阿肥不信邪，靠在车身手臂用力把衣服丢到空中。衣服在空中停顿了半秒才慢慢落下，可外面却毫无动静。
阿肥恨恨地拍了下大腿。
“真狡猾。”
他还想说话，王寻忽然一脚踹到他的腰上，把他踢到车门后。接着，一声枪响，呼啸的子弹打在阿肥肩膀露出的地方，在地上碰出碗口大小的孔洞。
阿肥直接噤声，身子在车后面慢慢趴下去，不断吐气想把肚子缩小，想学文哥一样钻到车底下去。
他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