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外面的走廊里,王寻趴在走廊尽头的地上,用手往外放排列散碎的镜子碎片,他的动作很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镜子碎片被他摆成一个弯弧形矩阵,角度各异,通过上面反射的画面,王寻能够缩在走廊里最大程度上看到外面大厅的情况。
外面是个餐厅大堂,王寻左边隔墙处是散座区,摆满了竹制的藤桌藤椅。
大堂中间一条T字形的过道,隔开区域,右边是雅座,再往里面是包间。
包间和大堂之间有个厚重的承重墙隔挡,门在侧面开口。人若要过去,只能从过道旁边进去,可过道上空无阻挡,贸然过去只能被当做靶子打。
两伙人马就隔着那堵墙相互对峙,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包间里面的人被堵在里面出不来,外面的枪手也不好冲过去。
不过,看情形,来袭的枪手们正逐渐占据优势,他们依靠人数优势往旁边靠过去,还有一人在往王寻这边绕,打算绕到包间的侧面两面夹击。
王寻简单判断下形势,他虽然看不见包间里的情形,可心里也猜想出个大概。
若是让枪手们两下夹击的话,恐怕那包间里面有再多人也会被瞬间击溃,毕竟,包间侧面可没有厚实的墙壁依靠,只要偷袭的枪手枪法不是太离谱,横着一梭子就能让里面的人全军覆没。
除非里面的人冲出来,可那样又正中枪手们的下怀。
很显然,既然外面的是来袭的杀手,那杀手的目标,被堵在包间里面的大人物就是王寻要保护的目标了。
刚进入这世界还不到五分钟,王寻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清楚,就得被逼着和一帮身手高明的枪手拼命,真是操蛋!
“爆浆,你特么磨蹭什么呢?还没完事?”
沙哑的声音呼唤死去的壮汉,声音充满不满。
王寻心下了然,这头目还不知道壮汉已死在洗手间里,看样子洗手间里发生的事外面并没有注意到。
想到这,王寻站起身来,脚步重重踏在地上,装作壮汉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样子。
他打算趁枪手们毫无防备的时机出去偷袭。
王寻必须迅速干掉几个枪手以维持局势平衡,否则等枪手们的包围攻势成型,他的加入也只是稍微拖延下包间里的人全军覆没的时间罢了。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让人措手不及。
“靠,真墨迹。你特么在里面打飞机了?”另一个尖利的嗓音骂道。
王寻从走廊里出来刚露头,便看到一个干瘦小个骂骂咧咧转过头。王寻和他正好视线对视,他愣住了,王寻趁机抬枪开火,一枪打中他的胸口,接着再扳动扳机,第二发子弹却打飞了。
不熟悉的枪械还是要适应一下,枪口上移的幅度王寻没有控制好。
稍微调整一下枪口,王寻开了第三枪,这次命中了目标。子弹打在的位置还是在对方胸口,小个子捂着胸闷哼一声,犹带着懵逼摔倒在地。
王寻的出其不意也到此为止,枪手们听到枪响,有三个人的枪口调转过来,往王寻这边开火。
吸引了枪手们一半的注意力,王寻一个打滚,侧身滚回狭长的走廊里,长长的木质装饰墙板挡住外面众枪手的射击视线。
包间里的人听到王寻这边的动静,从里面突然冲出三个西装男出来。另几个没动的枪手们早有准备,分成两边交叉开火夹击,和西装男们噼里啪啦一顿激战。
结果,西装男三个人中倒下两个,还有一个捂着胳膊退回了包间。
王寻皱眉,这帮队友,水平真是一言难尽。
“爆浆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沙哑的声音饱含怒意,往王寻这边喊道。
王寻从镜片反光里看到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披着半长发的帅小伙,长得有点像胡哥。
王寻没有出声,思索着现在的局面。
局势很艰难,王寻不相信包间里还会有生力军存在,刚才冲出来的三个恐怕是最后的抵抗力量。他这边要不吸引枪手的注意,恐怕那保护目标就在劫难逃了。
越害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事情在往坏的方向发展。
枪手们在那帅小伙的指示下只留下两个人看住王寻这边,剩下的几个人全往包间那边过去。
他们打算一起出击,让最后一个受伤的保镖顾此失彼,直接结果目标。
王寻顾不得思考下一步计划,只得暴露自身,向那几个暴露在外的枪手开火。他的运气不错,打空一个弹夹后,击倒了一个体形娇小的枪手,是个女性。
她反应慢了些,运气不好,枪响时没来得及躲闪,腰上被打中,剩下的子弹被她照单全收。
“我操你姥姥!”
沙哑帅小伙愤怒的叫喊,声音带着悲切,他回身将枪里的子弹往王寻这边疯狂倾泻。
王寻躲在吧台后,蹲下身小步快跑,从另一侧露头,跑动间他已换好弹夹,身体出现在枪手们的视野里时,他的枪口也再次迸发枪焰。
子弹呼啸而过,一个站在桌子外面的枪手倒下。
王寻故技重施,从吧台的一侧又转到另一侧。
剩下的其余几个枪手不敢再暴露身形,纷纷就近找个掩护物,一步也不敢再往包间方向走了。
王寻的目的达到了。
剩下的就是持续的火力压制。
身上还有三个弹夹,王寻单手在地上一磕枪把,弹夹滑出,从怀里抽出一个满仓弹夹,两手一碰,弹夹已经换好。
他动作轻快,赏心悦目,这一套下来竟花了不到一秒钟时间。
王寻身体一跃,在枪手密集的枪声中回到走廊,造成躲在里面的假象。
枪手们胡乱几枪打在墙板和竹椅上,激起一阵碎屑烟尘。王寻趴在地上,在烟雾的掩护下毫无动静的爬回吧台下面。
凭着记忆,他枪口斜着往上,算着角度,隔着吧台上的木质隔板向对面开枪。
那里应该有个胖子站在雕龙的立柱后,这个位置应该差不多。
听到子弹打在木头柱子上的声音,王寻把枪口调后一点,又开了几枪,果然,一个重量级人体倒地的扑通声音从那边传来。
外面的枪声戛然而止,枪手们被王寻这隔墙几枪吓到了。
他们看不到王寻的位置,王寻却能打到他们,还怎么玩?
剩下的枪手一个个全都熄火,不敢再开枪暴露自己的位置。
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让他们头大,短短几次交火,减员全是倒在他的枪口之下,想来那上厕所的爆浆也逃不了他的毒手。
这究竟是哪来的神仙?线人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好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
枪手们心里猜测着,大骂提供情报的内线。
要是他们知道杀死他们几人的枪就是王寻从爆浆那里抢来的,王寻身上本来什么武器也没有,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让爆浆去上这趟厕所。
“阿南,我在奥比餐厅,有人要杀我。你带人过来。”
一句电话通话声打破宁静,王寻怕枪手狗急跳墙,急忙跳出去开枪压制,对面也开枪反击,一时间大厅里枪声大作。
餐厅包间内,两个人紧贴着隔墙站着。
前面的西装打扮,额头流血,一只胳膊也血呼呼一片抬不起来,正是刚才冲出去的又回来的那个保镖。
他持枪指着外面,身体不住颤抖。
很明显,胳膊上的伤口让他失血过多,他的身体撑不住了。
他身后是个头发近乎全白的中年男子,理个老式的板寸平头。
中年男子额头方正,面色虽然惨白,可神情看起来还是很平静。
“阿华,撑住,只要等一会儿,阿南他们很快就会过来的。”中年男子和他的保镖说道。
“文哥,我估计不行了,一会我开枪掩护,你往门口跑,实在跑不过去就绕到吧台那去,那边是阿寻和高佬森,他们会掩护你的。”
文哥定定地看着保镖,叹口气,重重地拍下他的肩膀,“放心,你家人我不会亏待的!”
叫做阿华的保镖点点头,他哆嗦地点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满足地陶醉片刻。
一根烟几口吸完,他对文哥笑笑,身体倏地冲出去,颤抖的枪口也对着外面猛烈开火。
中年男文哥弯着腰矮下身子,冲出包间,快步往餐厅侧门跑去。
文哥心里清楚,洗手间那边的高佬森整天就知道吹牛跑马可指望不上他,自己最好的出路就是往外面跑,到了街面上混入人群就安全了。
至于新来的那个大陆仔,文哥根本就没想过他。那个小白脸这时候怕不是躲在洗手间里哭着。
要不是老婆淑贞的央求,他才不会把一个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安排在身边。
算他倒霉,才上了几天班就要丧命。
文哥竭力不去想自己身死的可能,满脑子胡思乱想起来,脚步尽着自己的最快速度往餐厅门口跑去。
保镖不求杀人,只想阻敌,枪口胡乱扫射着,一时间他对面的几个枪手被他压制的还不了手。
几秒种后。
保镖子弹打空,他转瞬间被乱枪打死,文哥此刻离门口还有一大半距离。
枪手调转枪口,文哥见势不妙,身子就势往前一趴。
既然时间不够跑不出去,他也不纠结,转向在地上往吧台这边爬过来。
桌椅板凳阻碍了枪手们的视野,子弹打得桌椅碎屑四溅,一时间灰尘烟雾腾起。
而这烟尘又遮蔽住了枪手们的视线,他们连目标在哪都不清楚,只是瞎射往地上乱打,清空弹夹碰着运气。
文哥的运气不错,竟毫发无伤地爬到吧台后面。
王寻还剩下最后一个弹夹,见文哥过来也没顾得上仔细瞅自己的保护目标长的啥样,他对文哥打着手势,叫他往洗手间走廊这边跑,他则起身开枪掩护。
吧台和走廊之间只有几步距离,文哥起身,刚跑一步,一颗子弹就撞到他摆动的胳膊上,逮个正着。
王寻无语,刚才那么多子弹没打中,这一颗明显是流弹,却打了个准,也是难得。
最后一发子弹打空,王寻把空枪丢到一旁。
他去翻刚开始就被爆头的西装兄弟的尸体,那把格洛克里至少还能有十几颗子弹。
从尸体枪套上拔出枪,枪刚一入手王寻就觉得重量不对,他皱着眉头卸下弹夹,气的他差点破防骂了出来。
这坑爹玩意,弹夹里只有几发子弹,捡来的枪竟差不多是个空枪!
烟尘散去,王寻扶着文哥躲进了拐角处。
他让文哥进洗手间里躲避,他在墙角贴墙手臂伸直,持枪对着走廊。他故意把枪口露在外面,吓唬外面的枪手。另一只手则扶在腰侧,随时低身去拿绑在小腿上的军刺。
王寻在拖时间,赌对方不知道他手里的枪没有多少子弹。
与此同时,枪手老大帅小伙接到一个电话。
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听电话那头的言语。挂断电话后,他往王寻这边看了一眼,招呼着还剩下的两个枪手往外面走去。
“不知兄弟姓名?”
帅小伙走到大堂中央,背起女人的尸体,突然往王寻这边大喊。
“王寻。”
王寻搞不清楚状况,只是搭话。
“在下大圈徐建军,下次再来请教!”
帅小伙往这边一抱拳,阴沉着脸大声说道。
在墙后面躲藏的王寻不明所以,枪口只是扬扬。
听到远处大门上的风铃响动,脚步声消失在餐厅门后,王寻探头看向外面,大堂里安静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他身体忽地瘫在地上,重重吐出一口气。
整场战斗也就持续了十分钟,王寻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游走在生死存亡的边缘,真是无与伦比的刺激!
他喜欢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