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家里,豁牙苏抽着烟,歪着脚站在那里看着手下们在屋里翻箱倒柜。
破烂的木门没有阻挡住这些不速之客,门板上的豁口再次被踢开,还是原来的位置,连踹出的缺口都大小一致。
地上被翻出来的东西丢得满地,一片狼藉,物品虽多,可没有一件是值钱的。
这里豁牙苏并不陌生,他前后来过两次,两次都是抄家搬东西。他叫人搬走的东西不少,可架不住阿华输的更多。
阿华作为对家社团大哥的保镖,他活着的时候豁牙苏不敢过分,只是意思一下,对上面有个交代就好。虽然每次交账的时候,阿华那边的帐总会出一个大窟窿,可管账老大也体谅他,权当做没看见。
可昨天他马栏的常客阿信来信了,说阿华前几天给大哥挡枪挂了。他知道了这事,管账大哥那也肯定会知道,豁牙苏知道这帐必须要结了。
没钱,只好拿人抵债了。
阿华的女儿听说长得很漂亮,抓来用身体做事换钱很容易,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帐还清。
至于她还被阿信点名要去玩玩,他也乐的如此。听说阿信的大哥来哥要上位,管的街面和他老大的地盘挨着,以后的冲突怕是不少。
和阿信提前拉好关系,以后两家之间也能有个递话沟通的人,省得成天打来打去的麻烦,大家一起发财多好。
本没想到会有什么收获,可惊喜往往来自不经意间。
一个小弟在床上枕头里发现了一叠大钞。钞票藏在枕芯的内囊里,不仔细摸摸根本察觉不了,也不知道翻找的小弟哪来的细心,这么难找的地方都找得到。
数了数,大概有十万块。
豁牙苏心情大好,那帐面缺口算是少了一小半了。抽出两张大钞赏给小弟,他满足地把剩下的钱塞入腰包。
这些钱就当利息了,人还得抓。
“大哥,找到那女的下落了。两个学生仔说那女的和一个嚣张的小子在街尾的游艺厅里玩,刚刚还和他们吵了架,应该还在那里。”
一个小弟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报告。
“有一个学生仔是活塞的表弟,他认识那女的,不会错的。”
豁牙苏大手一挥,领着一众人下楼。
“所有人,全都给我出去!”
一个小弟拎着一个钢制的棒球棒,在游艺厅里转了一圈,见有人还在恋恋不舍不肯走,他上去挥舞棒球棒重重砸在街机屏幕上,直接把机器砸黑屏掉。
胖乎乎的老板走过来,看见几个人个个带着家伙驱赶着玩家,刚要上前阻拦,一个纹身男拦在他身前,目光凶狠地看着他。
他看看对方肌肉坟起的胸膛,再看看自己的柔软大奶,诺诺地缩回自己的小房间里。
跳舞机周围,几个小弟站在用布带隔离出的栏杆后,把想要跟着人群出去的阿辉燕子几人挡住。
豁牙苏左右瞅瞅两个女人,一个小弟凑到身旁指了指燕子。
“这个是阿华的女儿。”
燕子看到豁牙苏一帮人是冲着她来的,心里紧张。想起下午和她一起玩被王寻教训的两个朋友也是跟在这位豁牙的大哥混的,她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身体不由地向后躲去。
可前后左右都是对方的人,她又能躲哪去?
身后一只手把她推了回去。
豁牙苏仔细打量燕子的脸蛋,又看看身材,嘴里啧啧地感叹,最后还转到她身后瞧瞧。
燕子被他看的发毛,只好双手抱胸,下意识地往同伴身边靠。
“靠,阿信的眼光也不咋地呀!这妞身板平的跟板砖似的,身上二两肉都没有,还不得硌得慌!”豁牙苏审视一番燕子,嘴上评价道。
“大哥,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喜欢闷死人的大肉弹,说不定信哥就好这一口呢。”
一个小弟嘻哈地说道,引起一众人发笑。
“好了,你们两个带她去马栏,三楼贵宾房。让她先洗洗打扮打扮。阿信刚才通电话说晚上到,你们可要看好了,人要是跑了我拿你们俩出气。”豁牙苏指着两个小弟吩咐道,示意他俩把燕子带走。
“你们干什么?”阿辉大喝,挺身而出拦住他们,“这里是东街,你们外人敢过来撒野,信不信我叫老爸过来斩死你们?”
他边说着,边抄起根栏杆来,挡在燕子身前。
阿辉刚才看进来的一帮人全带着家伙,知道事情不妙。他也不傻,想带着燕子她们走,不想惹事。可谁想这帮人竟直奔着他们过来,直接把他们堵在这边。
眼见他们不由分说地就要把燕子带走,阿辉却是硬气,上来阻拦。
他记得老爸说过,男子汉要有担当。
他喜欢的人在身后,谁敢过来,就要先过他这一关。
豁牙苏乐了,黄色的大豁牙吐出一口臭气。
“你小子,不错。”
他眼神示意,两个小弟便一左一右地上来,抽出背后用报纸包着的尺长西瓜刀。
“有种单挑!”阿辉眼角抽搐一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刚喊完这一句,后面一个拿棒球棒的小弟一棍子糊在他的后脑,阿辉哼哼唧唧捂着头倒下。
打人的小弟呸了一口:“傻了吧,单挑,靠,你他妈够格吗?”
“这里是东街,你打了我,看我老爸会怎么收拾你。我老爸是刀爷,怕不怕?斩人和杀猪一样简单。你们这帮胆小鬼,只敢趁我们的人上工没空闲的时候过来,有种的等我叫人,大家拼实力呀!”
阿辉倒在地上,嘴上带着轻蔑的耻笑,血流了一地也不在乎。
不得不说,他这人缺点满满,可不失为是个有胆气的男人。
那小弟拎着棒子还要下手,被豁牙苏叫住。
“混江湖的最讲究个面子,你这么一说倒是有意思。”他抬起手腕上的大金表看看时间,“你去叫人吧,时间还多,我陪你玩玩。免得以后你跟人说我豁牙苏胆小无种,只会玩突然袭击。”
他指指和阿辉他们一起,被吓得双腿打颤的平头小伙。
“你去喊人,我看你能叫来几个。”
燕子拉住平头小伙,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去工地喊人,就说又有人来收保全费了。还有去楼里,能拉几个人就拉几个,女的也行,只要把人都拉过来,咱们人一多,他们就这几个人不敢动手的。”
豁牙苏看着燕子的小动作没有在意,任由她和小伙说话。
“你记住了么?”燕子说完问了一下。
小伙哆哆嗦嗦直点头,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去,挣开燕子的手往外面跑。
阿辉对跑出门口的小伙背影喊道:“叫我爸带他用得顺手的刀过来,再叫多些人来。”
小弟们散开去玩游戏,豁牙苏也无聊,看跳舞机挺新鲜的,想要试试。
“嘿,你们会玩的吧,来教我一起来,大家蹦起来。”豁牙苏拉起地上的阿辉,拍拍他的屁股。
音乐响起,豁牙苏跟着阿辉的动作,笨拙地模仿着,步点全是错的,可他玩的却是开心。
阿辉也是错误连连,混没有下午时的舞王风采。
“再来一曲。来来来,大家一起摇起来。”
豁牙苏跳完一曲上瘾了,摇头晃脑抖得跟帕金森病人似的,小弟们哄堂大笑,燕子和剩下的那个女人在一旁默然不敢出声。
“哪个敢过来东街撒野。”
游艺厅门被哐当推开,一个壮实汉子撞进来。
汉子光着膀子,戴着一个硕大的胶皮围裙。围裙上沾满血污和油渍,苍蝇围着上面的血肉嗡嗡得转着。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滴血的剁肉刀,显然是砍肉的时候被叫过来的。
壮实汉子身后还跟有两个人,一老一少,身上沾满水泥的灰尘,估计也是放下活计过来的。
豁牙苏还在跳舞,高亢的音乐声太大,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
几个门口在玩街机的小弟听到了。
还是那个拿棒球棒的,他抄起棍子就上去打。可棍子还没落下,他的手腕上多出一道刀口,筋断血流,棒球棒拿捏不住,掉在地上。
他捂着手腕退下,后面两个小弟分开左右上来,西瓜刀往汉子身上招呼。
一老一少接过一个,年轻的把手上灰一洒,迷到对方眼睛,两个人夺过西瓜刀来,反砍到那小弟身上。
另一个则是胳膊上被汉子划了一刀,直接捂着胳膊倒地不起装死了。
打斗动静惊醒了里面的人。
阿辉回头看见拿刀的壮实汉子,欢喜地叫了声老爸。他看到豁牙苏几个小弟转眼间就被老爸砍倒,眼神往豁牙苏那瞧,眼里止不住的得意。
燕子看到只有三个人赶过来,心里的希望期盼一下黯淡,眼神灰暗下去。
豁牙苏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趴在栏杆上吹个口哨。
“怪不得你的小子硬气,你这当老爸的身手不错呀。没想到东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你这等人,埋没在这里可惜了。”
“嘿,我出一万一个月,来和我做事怎么样?你这身手当收债人可是绝配,干上几年,保你能吃提成!”
拿刀的汉子看到阿辉还算无恙,心里踏实下来,示意他过来。
阿辉登登几步,跳下跳舞机,往汉子这跑。
豁牙苏也不拦着,等待汉子的回应,身边的小弟们也聚到一起,隐约把这闯来的三人围到中心。
“我还以为那小伙能叫来多少人,却没想到只过来你们三个。他也没回来,看来你们这东街也不像小子说的那样抱团呀。”
“有我们三个就够了。”拿刀的汉子开口,声音好似破锣。“你们无缘无故过来抢人,后面的人多的是,听到了消息都会过来,你耐心等着吧。”
豁牙苏身边纹身男想要上前,被豁牙苏摆手拦住。
“无缘无故?呵呵,烂赌的阿华知道吗?他在我那里还有几十万的欠账没清,现在他挂了,我找阿华的女儿抵债,不过分吧?欠债还钱,最大的道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这杀猪佬身手有两下子,虽然豁牙苏对手下的纹身男很有信心,但能不冒风险是最好。
现在他有点后悔刚才的装逼举动,装的有点大了。他以为只是会来几个苦哈哈敢拼命的苦力,没想到会来个会功夫的。
“那也不能抢人。”汉子一挥刀,摆个架势。
纹身男站出去,一把撕开上衣,露出坚实饱满的黑黝黝肌肉。胸膛上面纹的下山黑虎随着他的肌肉抽动栩栩如生,气势惊人。
他扭扭脖子,说道:“废那么多话干嘛,谁拳头大听谁的话!”
阿辉的老爸也不废话,拿刀向纹身男脖子砍去。刀尖雪亮飞快,气势一往无前。
他曾和一个内地的师傅学过几招把式,招式虽少可架不住他精心琢磨。几个招式十几年练下来已是娴熟于心成了本能,没有几个能在他的开局几刀下毫发无伤。
刀在气势,要猛要辣要搏命!
他牢牢记住师傅的话,奉为圭臬。
纹身男身体侧过,刀尖掠过鼻尖而过。力道未尽,第二刀翻过刃来往他腹部划去。这次纹身男躲闪不及,身上被刀锋拉开一大道口子。
血肉翻开,断裂的肌束横截萎缩收了回去,露出下面的白色筋膜,隐约可以看到后面的蓝紫色肠道。
“啊。”
纹身男大叫一声,彪悍异常,把握住杀猪刀划开他的肌肉时的一丝滞涩迟钝的机会,他一把拿住对方握刀的手腕。
咔巴,他握住手腕使力往上一折,接着向下扭动。
阿辉老爸兴奋的神情凝固在脸上,旋即脸色青紫,豆大的汗粒从头上冒出,刀再也握不住了,往下扎在纹身男的脚面上,把他的脚钉在地上。
这惨烈的一幕看呆所有人,豁牙苏愣了下,急忙挤过来查看纹身男。
“我没事,皮肉伤而已。”纹身男扒开腹部的伤口看看,接着冷哼一声,“他就不一定了,我看他以后还怎么使刀!”
阿辉扶着老爸,焦急地问道:“爸,你没事吧?”
汉子捂着断掉的手腕,跌坐在阿辉的怀里。
唉,豁牙苏叹气,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妈的,得力手下受伤,医药费和营养费又要大出血,真是不该!
希望阿信不要让我失望,抓个小妞这么大的投入可不要血本无归呀。
游艺厅里没有等到后来人赶到,燕子还是被豁牙苏一帮人带走了。
半个小时后,阿辉扶着老爸来到街边的诊所,他呆坐在灰土地上,往日的骄傲不翼而飞。
无敌的老爸输了,这让阿辉的信念崩塌,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在眼前被人带走,他深恨自己的弱小无力。
还有谁能帮他呢?
心灰意冷下,阿辉无助的低着头抹着眼泪。
一双擦的发亮的皮鞋进入他的视线。
“燕子被带到哪去了?”
阿辉抬头,下午被他嘲笑的那个燕子表哥站在他身前,面无表情地问他。
“没用的,你救不回她的。我老爸都不行,你更不行!”
“总要试一下嘛!”王寻一笑,拉起地上的阿辉,“你知道地方的,带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