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找他那些个地位不重不轻地朋友商议,冯律阳觉得不如找霍忻出面。
他听说了霍忻在广思殿被窦漪房呛得支不出声,回家后就卧病不朝,如今用窦漪房的事情请他出马,胜算十足。
霍忻应该不会放弃这个反击的机会。
其实霍忻并没有生病,他这个人好面子,上一次在广思殿几乎是把整张老脸都丢尽了,他那里还敢出门。
其妻柳氏怪他太要面子,道窦漪房为代国做了那么多,立下诸多功劳,当个王后也是无可厚非的。结果反被霍忻骂她是妇人之见不足与论。
这日,霍忻还在烦闷,对着书桌上的书简叹气时,下人来报说冯律阳求见。
霍忻本不想见,忽然想到冯律阳也是反对窦漪房为后的,是同道中人,自己的良苦用心也许只有他能明白,于是就令人将他请了进来。
“见过丞相……”
“冯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两人坐下,上茶。喝了杯茶后,霍忻问起来意。
“听闻丞相卧病在家,冯某甚是挂念,特来探视。乳而今见丞相精神矍铄,冯某也放心了……”
“唉,老夫这病啊,在心里!”霍忻拍着胸口说。
“丞相还在为大王执意立窦漪房为后之事烦忧?”
“唉……”
“丞相用心良苦,冯某深有体会。所以冯某这次来,也给丞相带来一计心药!”
霍忻的双眼立刻放出了光,忙问药在哪里。
冯律阳则将浮萍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并说道:“下人官微言轻,只怕大王不听,所以,烦劳丞相出面。”
“好,此事就包在老夫身上!”霍忻自是不会错失这次机会。
于是,当晚,他就写了一片奏章上呈,次日早朝也来上朝了。因为他反对窦漪房为后,刘恒见他又来上朝,心里有些厌烦。
别的话不说,奏事的话音一落,霍忻就先站了出来,启奏道:“老臣还是认为窦夫人不宜为后!”他语气很坚定,又提起这事儿,也令其他大臣很是惊讶。
“此事已定,不容再议。”刘恒厌烦地说道。
“臣有本上奏,大王容臣说完再做决议也不迟。”说着,也不等刘恒是否同意,便打开他的奏章,念了出来。
奏章冗长,但说明其中意思。里面说到了浮萍合有孕的事情,将责任推给窦漪房,指责窦漪房管教不严。
身边的宫女都能犯下大错,她窦漪房更没有资格当王后了。
这事儿要是霍忻私底下找刘恒来说,倒也还过的去。如今当庭说出来,分明是拆了刘恒的台阶。
让刘恒给个决断,如果不给,就连下台的机会也没有了。
刘恒自是满腔怒火,却又无处发泄,只能宣告退朝,此事容后再议。
愤然离去之后,刘恒即刻前往幽兰宫。
“夫人,有位小宫人求见。”门子对窦漪房说道。
“哪里来的小宫人?”窦漪房问。
“是万公公派来的……”
万全派来的人,想必是有要事相告,窦漪房即刻令人带他进来。
参见后,那宫人说出了朝堂上的事情,并说明大王怒气冲冲地赶来。窦漪房闻言大惊失色,随即赏赐那名宫人,令他先回去。
不幸中的万幸是,如果没有万全的通知,她真是措手不及。
“蓝衣,浮萍!”
两人听宣召而来,参见。窦漪房面露愠色,“你们怎么那么不小心!”
两人茫然不解,窦漪房说出了原因,两人立刻慌了神,连忙请罪。
“罪责容后在论,现在先应对再说!蓝衣,你去太医院走一趟,让常乐帮个忙。浮萍,你回房间躺着,只做病了……”
“奴婢领命!”
不一会儿,刘恒风风火火地赶来,不等宫人通报,便走了进来,“夫人呢?”
“在后院……”宫女小心说道。
刘恒大步流星来到后院,只见窦漪房怀抱着婴儿,慈满目慈爱,唱着歌谣,哄小婴儿入睡。
刘恒的怒气一下子就消了一半,有谁会对慈祥的母亲发火呢?
窦漪房余光已经看到了刘恒,却只做不知,表现出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直到身边的奶娘提醒她,她才将孩子交给奶娘,慌忙迎接。
“臣妾……”
“不必了!你们先退下!”
“是。”
左右退下后,花庭里只剩下刘恒和窦漪房。
“大王,出了什么事么?”窦漪房问。
“出了什么事?你是怎么管教你的下人的?”
窦漪房装出一脸困惑的表情,“大王恕罪,臣妾真是不知道大王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再骗本王?”
“大王不说出来,臣妾又怎么知道,难道这次又要独断专行,不顾臣妾感受吗?”
这话立刻提醒了刘恒,他以前对窦漪房犯下的错,就是自己独断的结果。所以这一次,他将朝堂上的事情说了出来,虽然很不耐烦。
“噢,那便是臣妾错了了……”
刘恒心里一惊,他真是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他是非常想让窦漪房成为王后,但现在窦漪房承认了,就真是没有办法再问她说话了。
窦漪房却没有一点要认错的样子,反而说道:“臣妾应该早点告诉大王才是……”
刘恒眉毛一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窦漪房微微低下头,表现出含羞的样子,“其实,是臣妾又有喜了……”
“你说什么?”
“臣妾又有喜了,不是浮萍。不知他们怎么听成浮萍去了……”
“真的?”
“臣妾怎么敢欺骗大王。”
如同被困的人忽而获救,刘恒激动不已,一把抱起窦漪房,开怀大笑。
“大王,小心一点。”窦漪房提醒道。
刘恒点点头,连忙将窦漪房放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本王?”
“臣妾是想给大王一个惊喜。不想竟然被丞相误会了……”窦漪房顿了一下,“奇怪了,丞相怎么知道后宫的事情?”
刘恒用心一想,定是什么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误传了出去。害得他差点又错怪窦漪房,这件事情,他觉得不会轻易放过!
正说话间,蓝衣走了过来,告诉窦漪房常乐到来。窦漪房随即向刘恒说她约了常乐检查身子。由此刘恒对窦漪房有喜的事情是深信不疑。
待常乐检查过后,刘恒向其询问道:“漪房的情况如何?”
常乐道:“夫人身子安好!!”
刘恒听了大喜。
常乐并没有说窦漪房没有怀孕,因为刘恒没有问详细,她这么回答也不算是欺君。
由此,这一劫算是暂时躲过去了,但窦漪房却为自己挖了一个坑,如果她在未来的日子里没有怀孕,那该怎么圆这个谎?
窦漪房万万没想到,自己也用上曾经蔚慕玉使用过的伎俩。不同的是蔚慕玉是为了自己,她是为了浮萍。
得知后的浮萍深受感动,下跪叩谢窦漪房。但窦漪房这次没有心软,他们疏忽大意,以至于走漏消息。
如果不罚,怕是长不了记性。
但处罚不是现在,浮萍怀孕的消息既然能走漏出去,就说明春艳阁里有别人的内鬼。当务之急是先把那内鬼找出来。
说道内鬼,窦漪房就想起了曹茆。
“最近曹茆可有异常?”
“回夫人,未见异常。”
“是么……”
窦漪房若有所思,既然找不出来,那么就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明兰宫。
“你说什么,其实是窦漪房怀孕了?”韩夫人惊愕万分,“这窦漪房怎么能又怀孕了呢?”
她非常失落,羡慕、却又无奈。为什么同样是大王的妃子,她同样也有被大王宠幸的时候,却无法怀上孩子呢?
对王后之位,她已经敢再奢望了。窦漪房又怀孕,就坐实了这后宫主位,一无所出的她根本没有资本竞争。
“夫人,您切莫灰心……”卿云担忧地说,“奴婢倒是觉得,窦夫人的怀孕有假。”
这话像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立刻将困在井底的韩夫人拉回到了地面上。仔细一想,窦漪房为了包庇浮萍,也有可能对大王说谎。
如果真是这样,这欺君之罪同样可以置她于死地!
“是哪位太医给窦漪房验身的?”
“还不知道。”
“那赶紧去查啊!还愣着干什么!”
“是!”
卿云慌慌张张地去了,韩夫人是松了一口气,但却不觉得有多高兴。
在此之前的一个时辰内,幽兰宫,春艳阁,闺阁里,窦漪房正向蓝衣布置计划。
“对方知道我怀孕的消息,一定会去调查是哪位太医确诊的,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蓝衣侍立在旁,听候吩咐。
“去请万公公来一趟!”
万全今日居然派人来通知她情况紧急,就说明万全现在有向她靠拢之意。如果能将万全笼络到自己这一边,以后做任何事情都会事半功倍。
没多久,万全就来了。
“奴才给夫人请安。”
“万公公免礼,请坐吧!……”
万全没有坐,他觉得在主子们的面前,站着比坐着要自在,而且站着脑子也比较好使。
既然他不想坐,窦漪房也不勉强,又说道:“把公公叫来,是因为漪房要为今天的事情向公公道谢。”说着,窦漪房颔首鞠躬行礼。
“使不得!”万全赶紧还礼,“夫人如此,令奴才受宠若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