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胤锡又问了黄蜚有关王世忠的一些情况,心中又增了几成把握。他抱拳向黄蜚道:“黄左督,如果此事成行,你当居首功。”
黄蜚笑着摆了摆手,“什么首功不首功的,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可不是为了个人的私利,堵大人就莫要如此客气了。只不过黄某愚钝,有些事还需要堵大人明言。除了夺取武昌之兵权外,堵大人是否还有其他的谋划?是否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堵胤锡眉头微蹙,沉默了好一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声道:“既然黄左督如此问了,堵某自当明言。”
说着,堵胤锡将桌上的酒菜都撤下,他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上描画了几下,一张简易的地图便显现了出来。
接着他起身从盘子里抓起一把花生米,依次放入各个势力内。多则四五颗,少则一颗。他向众人笑了笑,“没有地图,只能用这个替代了。花生米的多少代表各方的实力和兵力,和实际有所出入,诸位能看明白就行。”
也不待其他三人回应,堵胤锡便继续道:“目前诸多势力中,以满虏最强,其据有辽东、山西、河北、陕西、甘、宁六地。”
黄蜚插嘴道:“还有巴蜀。”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堵胤锡淡淡笑道:“吴三桂两面三刀,他投靠满虏,又暗通朝廷,一个投机小人而已。占据巴蜀天府之国,拥兵近十万,却不敢自立。且看吧!在天下局势未定之前,他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的。将来哪方实力占优,他就会转而归附哪一方,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黄蜚皱眉道:“但他现在可是已经开始进军川西了?”
堵胤锡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轻松道:“巴蜀山川大河纵横,千丈高山数不胜数,险塞要隘更是不计其数。以前不是有句俗话吗?‘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难平’,在蜀地,称王称霸都可以,但进去难,出来更难。况且目前川东有忠贞侯坐镇,川西有杨展等将,曹总兵虽然前去滇地,但只要平定沙定洲之乱,他定会率兵回援川地。有这么多心向朝廷的将士在,短时间内根本无需担心吴三桂。”
黄蜚微微点头,“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惜的是,巴蜀之兵与朝廷完全隔绝,短时间内恐怕再也无法出夷陵与朝廷一起夹击闯贼了。”
堵胤锡没有再讨论此事,而是接着说道:“就算除去巴蜀,满虏实力仍旧不可小觑。不仅在于其所占地域广阔,还在于其所占地区的百姓多年内都处于饥荒和战乱之中,民风剽悍擅斗,遍地都是可招之兵。在南地,招一个兵需要提供二两银,两匹布,一石米,以后还需要按月给予其饷银。就是如此,愿意从军者也是寥寥。但在北地,只要给他们口吃的,百姓就会应者如云。也就是说,满虏只要占据北地,就会有充足的兵员。”
黄蜚眉头拧成了一股绳,脸色十分难看,堵胤锡所说的他深有体会。
刚来南京之时,朱慈烺令黄蜚和白翥招募兵卒,以重建京营,为此还提供了一批金银。当时黄蜚以山东的情况推测,感觉足够招募十万士卒。为此还夸下豪言,说定然不负所托,但事后发现很少有人愿意从军。
七拼八揍,也只招募了不到四万士卒,而且是大部分是北地或者江淮流落到南方的难民和穷苦百姓。
目前南京京营说是有五万士卒,但素质层次不齐。
黄蜚和白翥私下谈论过多次,让这支大军靠着长江天险和南京城墙守城可以。但若拉他们上战场和那些精兵悍将厮杀,那就是自杀。
想到这里,黄蜚长叹了一口气,感觉此事有点无解。
堵胤锡看到,笑了笑道:“黄左督是否是在无法招募足够的士卒而叹气?此时堵某可以帮黄左督解决。”
黄蜚眼睛发亮,“此事当真?”
堵胤锡点了点头,“昔日戚少保招兵,选择的义乌矿工不就是在南地吗?南地从来到处都是膏腴之地,不缺血勇之人,也不缺好气斗狠者。例如两广之地,土客之争,地域之争,民族之争。年年争,天天斗,人人斗。石头、木棒、锄头,除了直接动用刀枪外,什么武器都用上了。如果以忠义引导他们,同时为他们提供充足的钱粮辎重。相信很短时间内,便可招募到足够的,敢战能战的兵卒。”
张煌言望向堵胤锡道:“堵大人,你前段时间联结众臣意图推举沈侍郎为两广巡抚,让黄左督督领广府,是不是就有这样的考虑?”
堵胤锡轻轻的点了点头,“在周显建立可以在海上作战的水师之后,长江天险就已不算什么天险。其船队可以在闽浙海岸登陆,可以在广府登岸,可以在任何其船只可以航行到的地方登岸。在此情况下,已没有什么前方和后方的区别。但一些朝廷重臣看不到这些,他们依旧抱着守江必守淮的策略,认为只要夺回江淮,守住扬州,就可保住大明的半壁江山。但今后事实会让他们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说完,堵胤锡转向沈廷扬道:“广府自唐代以来便是重要的港口,有大量百姓私自出海,我朝数个大海盗都出自粤地。我本觉得沈侍郎你懂制船,知海运,推举你掌控两广。以广府为基础,学周显施行海贸之策,以赚取巨量金银,然后配合黄左督创建一支守卫我大明的百战雄狮。”
“可惜的是,圣上只同意黄左督督领广府,却拒绝了你担任两广巡抚的提议。这里面的利益纠纷和曲曲弯弯,我也就不细说了。只是以后黄左督行事,就必须仰仗新任的两广巡抚张肯堂了。他为史阁部的亲信,为人方正,不失为一君子。但和我们的理念可能有所不同,以后还需黄左督多做忍让。”
黄蜚皱了皱眉头,没有放心上。他去广府是为了招兵而去,可不是听那些文臣叽叽歪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