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金戈草原锣鼓震天、万马奔腾庆祝着难得的喜婚,与大周和亲对草原部落来说是何等荣耀之事,各族人马纷至沓来庆贺金戈国的同时也是窥探一下金戈与大周的关系。
这等令人艳羡的美事只属于强大部落才享有的特权,金戈王叱咤风云数年,虽今儿年事已高却依旧受到各部落民众的敬仰。
所以其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大周边境,以彰显自己的威武,但大周的天子岂能让他束缚了手脚,哪怕是如今重病在床的神翊翔,依旧有着能将草原踏平的本领。
“皇上,最近您谁都不愿意见,实则每日来宣德殿想探望您的人多了去了,昨儿二公主还带着敬妃娘娘来看您了,只是被奴才挡了回去。”苏公公咧嘴笑了笑,他理解皇上的闭门不见,没有人愿意被旁人看到自己的憔悴。
“煜儿近日忙什么呢?”神翊翔已无力管教太子的放纵,可他心里终究是惦念他的煜儿,好在成婚之后其心性有所收敛。
神翊翔先前为太子在永和殿摆戏台的事愤愤不已,但念在其认识到错误很快拆除的分上,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追究。
“奴才听宣贵妃说……太子夫妇二人日日在殿中钻研四书五经。”苏公公察言观色地讲着,他刚听说时只以为是宣贵妃邀功,没成想他派宫人打听竟是真事。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哦?还有这事,真是稀奇。”神翊翔并不相信太子会刻苦研习治国理政之信条。
“嗯,奴才特意替皇上去永延殿看望过,确实属实,老奴去时,太子夫妇正一同练字呢。”就连苏公公都为此惊讶不已,他还假装替皇上去永延殿送补品,毕竟他眼见为实才能说的让皇上也可信。
“老天有眼啊,玲儿若看见,定能瞑目了,咳咳~”神翊翔略觉欣慰,这成家立业的古话实乃真理,他觉得自己为太子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贵妃怎样?”
“贵妃娘娘前几日听闻您犯了旧疾,着急着小跑来看您,不小心把脚扭了,这不……刚养好就要来宣德殿侍奉您,让奴才回绝了……”苏公公知晓皇上最不愿见的人就是宣贵妃,尊崇她全仰仗其流淌着泽枫族的血脉。
“嗯,朕经不得吵闹,若钗儿在定像蚊蝇一般嗡嗡嗡……”神翊翔一直将宣贵妃当成娇纵的小姑娘,如妹妹一般相待,“若她的性子能和兰儿平衡一下就好,一个太躁,一个又太闷,哎~”
“皇上,庄妃娘娘托人捎话回来,说让您放心,她在金戈一切安好,等四皇子成亲后,就启程回帝都。”苏公公难得听皇上主动提起庄妃,他近日为皇上的病忧心忡忡早将庄妃托人带话的事忘到了脑后。
“朕不想她离开天府城,但她心意已决,以死相逼,朕只能遂了她心意。”神翊翔无奈地笑了笑,后宫嫔妃中他最摆弄不明白的人就是庄妃,她那若即若离、不冷不热、寡然平淡的态度好似仙风道骨的隐者无奈苟活于人世。
“皇上,三公主总追问奴才庄妃娘娘何时回来,要不要您下一道圣旨传其速回帝都?顺便……带上四皇子和郡主一同回来就当探亲了?”苏公公小心翼翼地问询着,若得到皇上肯定的回答,也算是能让他对神翊暖有个交代。
“暖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朕答应金戈王的事,怎能言而无信?”神翊翔不忌惮金戈王,他只怕勾起战争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不能看着自己亲手建立起的太平盛世被草原战争毁了,所以他甘愿用和亲的妥协以保大周的祥和。
“皇上,就是……回来看看您而已,十天半个月就回去了,还不行吗?”苏公公明白皇上对四皇子的思念。
“容朕想想吧。”神翊翔心里乱糟糟,要顾虑的事很多,要弃舍的人也很多,他一时间无法狠心决断什么。
“咗~”苏公公不敢提起堇妃的事,因为只要提到她就会勾起皇上为五皇子的失踪而心伤。
“苏瑞,敬妃可安好?”神翊翔忍不住还是问起了敬妃。
“嗯,老奴看敬妃娘娘气色红润,定是被二公主照料地很好,皇上姑且放心。”苏公公安慰着,他觉得其疯癫症又严重了些许,但不敢跟皇上提起此事。
“嗯,你真说到朕的心坎上了,朕最不放心的人就是她。”神翊翔如今最担忧就是敬妃,若他真就这么走了,最受影响的人还是她,曾风光无限承得圣宠的妃嫔竟落得如此疯癫之态,真让人唏嘘不已。
“皇上赶紧养好身子,到时就可以把敬妃娘娘接回宣德殿照料了。”苏公公一边安慰一边用汤勺给皇上喂点水洇洇嗓子。
“朕怕是时日无多……咳咳~”神翊翔一口水没咽好又呛咳嗽了。
“皇上莫吓奴才,您福寿齐天、富贵未央、长乐安康……定会……定会吉人自有天相,愈发精神抖擞……”苏公公惊恐地跪在地上,他暂时想到的祝福语只有这些了。
“怕什么?朕有这么吓人吗?咳咳~”神翊翔的脸苍白如画纸,力气更似纸人一般无法撑起自己的身子,只能平躺着轻微咳嗽。
“皇上,您……”苏公公还想再安慰一下。
“朕的身体,朕最知道,你……去忙吧!哎~”神翊翔的气息总算捋顺过来,重重地叹了口气,“苏瑞……”
“皇上?”苏公公刚要推门离开,转身边小跑回皇上的龙榻旁。
“苏瑞……你还是直接准备一下去永安殿吧,替朕好好解释一下,让她走得体面些。”神翊翔艰难地做出这个决定。
“皇上,这……?”苏公公听懂了皇上吩咐的意思,可他心里还是有所顾虑,就这么急匆匆送敬妃离开,到底是对还是错?
“朕心意已决,无需你劝谏。”神翊翔闭眼沉思着,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可以无所顾忌去牺牲的少年,他记不得从何时起自己变得如履薄冰般谨慎地过活。
终了、终了,生离将死逸客。